夜间月冷,满屋清霜。
屋内一灯如豆,窗外风声飒飒。
沈宁暄意识逐渐回笼,缓缓睁开眼。
自己怎么躺在榻上,明明记得自己趴在苏煜床边睡着了……
苏煜!
没在身边!
“阿煜!”
沈宁暄猛然起身,赤着脚跑下寝榻。
“然然……”
屋内光线昏暗,苏煜的声音从另一侧隐隐传来。
沈宁暄即刻跑到房间的另一侧。
苏煜一袭暗银色寝衣,长发披散,正站在窗前对着自己温笑。
冰冷的月光洒在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凄然。
沈宁暄奔上前,一下子抱住眼前之人,恐怕自己在做梦。
苏煜轻抚着沈宁暄的头轻声喃喃:“然然不要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几天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迸发,喜悦夹杂着愧疚一齐涌来,伴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淌下。
为什么每次他都因为她受伤,为什么每次自己都是无能为力……
感觉到脖间的湿润,苏煜说不出的心疼。
“回宫后,我便要你真正成为我的妻。”
他不想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想永远保护她,和她寸步不离。
……
未央宫。
月桃托着盛有凤袍的琢盘进了殿。
“主子,您的凤袍送来了!”
沈宁暄睨了一眼:”放那吧。”
月桃缓缓放下琢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住地用手揪着衣角,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沈宁暄察觉到月桃的异样,放下手中的书:“怎么了,月桃?”
月桃抬起头,动了动唇。
“主子,最近宫里流行你的传言……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月桃小声吞吞吐吐道。
“既是传言,就不要听了。”沈宁暄不动神色。
“主子,你其实都知道……”
沈宁暄重新拿起书:“我并不知道,也不在乎。”
“可他们就是嫉妒,嫉妒皇上册你为后,所以借上次走水之事……”
月桃突然止住了话。
“借走水之事是何故?”沈宁暄有些疑惑。
“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在莲因寺您的禅房走水,是因为您……”
月桃哽住了,终是说不出那句话。
“是因为我不配皇后之位对吗?”沈宁暄当然明白造谣者是何居心。
月桃始终是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月桃,我们越在乎谣言,只会让小人得逞。”沈宁暄平静道。
“主子,我就是替你感到不平……”
沈宁暄笑着摇摇头,终是缓缓垂了眸。
……
时值深秋,宫中树叶尽数飘落,多剩光秃秃的树枝,在秋风中瑟瑟摇曳,飒然有声。
满目萧索,只有那依旧葱郁的松柏,仿若这寒宫中独有的生命。
邵和一年,三丈红墙内,处处系着红绸锦带。
琉璃灯瓦,金碧辉煌。
墙下宫人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金銮殿外。
众人严整地立在阶下,满目肃然。
高台上,苏煜一袭玄红的龙袍,金龙点缀。珠玉摇曳的冠冕下,微挑的眼角分明溢着喜色。
玉阶上,红绸流英遍地。
沈宁暄一袭大红鎏金的凤袍曳地,三千青丝高绾,头饰凤冠。
蛾眉婉转,眼尾微挑,檀唇点朱,肤如凝脂。
明艳动人,灼若芙蕖。
一步一步踏上玉阶,缓缓朝苏煜走去。
“朕为乾坤德合,承天立极。咨尔沈氏,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娴明毓德,应正母仪于万国。兹册沈氏为纯仪皇后。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一步步靠近台上的苏煜。
脑海中不禁浮现第一次见他时的暖日当暄。
你来时天尚暖,我立在你对面,眼中是那时的春色满。
今后,只想与你永远执手,共赴下一次春暖。
你说,我是你的妻,我便会抛弃过去的杂念,做你的妻。
苏煜,我信你……
接上凤印,扶上他的手,一同前往香炉台送上燃香。
沈宁暄接过燃香,按照礼节对着苏陵的祖牌三拜。
随即在香炉中缓缓插上三炷香。
只此一霎,香炉旁的纱帐刹那间燃起焰火。
众人慌乱,一时无措。
“慌什么!灭了不就行了吗!”苏煜的厉声响起。
火势不大,几个太监即刻手忙脚乱地灭了火。
台下一片骚动。
沈宁暄望着火烧过的纱帐神色一滞,分明是几点淡痕组成的字的一角。
“凶。”沈宁暄不觉念了出来。
苏煜即刻命人换下纱帐。
紧紧握住沈宁暄的手:“朕的妻,只能是你。”
随即拉着沈宁暄的手转过身,面向台下的众朝廷百官。
众人顿时正色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
是夜,凤梧宫。
“主子,查过了,如您所猜测的一样,纱帐是被永宁宫的人动了手脚。”月桃道。
沈宁暄端起的茶杯顿了顿。
果真是她。
所以,自她找我示和以来,就已经打算借我之势扳倒洛诗晴和应瑾儿,然后,再对我反将一击。
那么,莲因寺禅房走水之事,绝不是风吹倒烛台那样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借此害我于死地。
也不难猜出,传闻的谣言亦与她有关。
等等……若这种类似的手段,都出自宋宛云一人之手,那么上次的巫蛊之事……
所以,宋宛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