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几分荒芜。
沈宁暄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苦笑。
确实不似几年前那个相府千金那样明媚了。
今天湖边苏煜看自己的眼神,她永远也不会忘。
他今天那样毫不犹豫地救曲清瑶,和在天水山庄的寒月湖时救自己一样。
是不是,那回,也把我看成她了呢?
曲清瑶最后眼角计谋得逞的得意如针般狠狠刺着她的心。
想着想着,不觉泪水顺着脸淌下,委屈毫无征兆地袭来。
“你又哭!憋住!”沈宁暄对着镜中的自己厉声道。
她狠狠瞪着自己,心里顿时好多了。
自己越是这样,反而越让小人得逞。她想着白天的情景,眼中分明又多了几分寒意。
……
水音阁。
曲清瑶虚弱地躺在榻上,不住地咳嗽。
“曲姑娘上次的伤还未完全好,今天又着了寒气,身体实在虚弱,近几日还是不要再出门了较好。”太医收着医箱道。
苏煜垂眸沉默了几许:“朕知道了。”
他注意力并不在这里,一遍遍回想着今日湖边的情景,回想着沈宁暄的眼神,怎么也想不通。
“咳、咳。”
曲清瑶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好些休息吧,朕再派几个宫人过来照看你。”苏煜说罢,转身准备离开。
“皇上,请皇上不要怪罪皇后娘娘,清瑶觉得,皇后娘娘一定不是故意的。”身后传来曲清瑶柔弱的声音。
苏煜眸色一沉:“知道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平时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在宫中乱跑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水音阁。
曲清瑶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涌上一种说不清的难愧和苦涩。
她对自己的地位从来都没有像这般清晰。苏煜对她的冰冷态度,一次次打破她心底的防线。
怎么明明自己是那个受伤害的人,到了苏煜眼中,却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无端惹祸了?
好啊,苏煜,你越是护沈然,我越恨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
苏煜在凤梧宫门前徘徊良久。
还是踏进了宫门。
“奴婢参见皇上。”门外传来宫人们行礼的声音。
沈宁暄平静地坐在榻上,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来找她兴师问罪来了吧。
苏煜踏进门,望着坐在榻上的沈宁暄,站在了原地。
沈宁暄并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准备如何措辞。
“咳,朕……朕来看看你睡下没……”苏煜望着地面有些踌躇。
沈宁暄哼笑一声:“皇上气势冲冲的,是来问臣妾的罪的吧?”
“朕……吓到你了吗?”他有些犹豫和小心翼翼。
沈宁暄被这么一问突然断片儿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方才冰冷的情绪。
“你今天来不是要说这个的吧?”
苏煜抬眸,看着眼前之人,终于忍不住说道:“朕再问你一遍,在湖边,真的是你亲手……”
他还是不忍心说出那句话。
“皇上不是已经觉得,是臣妾故意推曲姑娘下水的了吗?”沈宁暄凝视着苏煜的神色。
“朕……觉得然然不是那样的人……”
“你亲眼看到了,不是吗?”
不错,曲清瑶很聪明,她看好了时机。从身后苏煜的角度来看,一定是她推的曲清瑶下水。
况且,在苏煜心中,她的白月光那样人畜无害,怎会自己设计自己下水呢?所以,在沈宁暄看来,是不是她推曲清瑶下的水,他心里一定是有答案的。
苏煜听着沈宁暄的质问,只是垂眸,一言不发。
他不敢相信她是这样的。
“我不敢相信……”
“苏煜,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她看着眼前人犹豫不决的样子一怒之下道。
沈宁暄站起身,缓缓走近,紧盯着他的眸,“人都有眼睛,看到什么不过是你自己的意愿选择罢了。”
“然然,你……”
“皇上,信不信由你。”
她不想过多的解释了。她已经累了。
苏煜一滞,苦笑一声:“皇后,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吗?”
“我要歇息了,不送。”
苏煜望着沈宁暄的眸,分明是冰冷与不屑。
与白天对着周景策的神色截然不同。
她对自己的态度,当真是越发冷漠。
苦涩与痛楚蔓延了四肢百骸:“好……”缓缓转身,思绪凌乱,眼神空洞,步子不稳地出了屋门。
沈宁暄望着苏煜落寞的背影,眼角泛红,喉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酸涩的刺痛,胸口难受。
她貌似早有所料想,他们之间,自曲清瑶回来后,一定会走到这一步。
……
月色无垠,透过花窗照在殿内落魄的身影上。
苏煜袍衣敞乱,坐在冰凉的砖地上,头靠床榻边沿,肆意地灌着酒。
墨色的冷眸晕起莹光,泪水混着酒水俱下,尽数洒在敞开了大片的前襟上,顺着胸膛滴落在地上。
绯红的脖颈上青筋膨胀。
沈然,你要是说出来,不是你做的,我就会相信你。
你为什么不说啊!是因为怨恨我吗?
白日里沈宁暄与周景策谈笑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
手中的杯盏一紧。
我怎么,不见你对我那般笑了。
紧握的杯盏猛然向殿中央的砖地上砸去。
“砰!”
碎盏片混着酒水在砖地上闪着细碎的金光。
苏煜拾起一片碎盏,放在手中仔细观察着。
沈然,是我阻止了你们吗?所以你这样怨我?
何故,你看我的眼神那样冷漠?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