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从小成长的地方,也是她作威作福惯了的地方,如今她却要在这里被人拖着,羞耻至极的游街。
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异于是酷刑。
邓娇云走在最后头,她小步小步的挪动着,根本不想往前走。
沿路站着看热闹的人,可不管邓娇云怎么想,他们都把准备好的烂菜叶子,狠狠往邓娇云三人身上砸去。
不光有烂菜叶子,还有臭鸡蛋,甚至还有稀泥巴,很快三人的身上就脏污不堪。
押着三人的警察并没阻止众人的行为,三人犯了众怒,只要不是泼大粪这种破坏力极强的,他们都不会出手干涉。
邓娇云被人砸了一颗臭鸡蛋,恶臭沾满她全身,她抬起了头,原本害怕的情绪被愤怒取代。
她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苏星月。
现在的苏星月那么耀眼,而现在的自己,已经没了和她争的资格,更没了未来。
往后的很多年,她只能在监狱里度过,或许她连进监狱的机会都没有,她听说秦凤水的儿子要写信上去,要求上头给她判决死刑。
而她的母亲去看过她一次,哭着对她说父亲不想管这事,她被父亲给抛弃了……
人群中的苏星月也看着邓娇云,她与邓娇云的眼神穿过人群,遥遥相望,她脸上浮起温和笑意,眼神更是善良又温柔。
邓娇云看着苏星月,她只觉浑身一冷,眼底的愤怒尽数褪去,只留害怕与怯懦。
原来自己这些自以为的伎俩,对方早已看穿。
想到这,邓娇云心底浮起绝望,倒也觉得被枪毙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如果她被判在监狱服刑,想必苏星月也不会放过她。
或许,她可以让妈妈帮帮她……
邓娇云的眼神落到黑色汽车上,她眼底落下泪,吐出一句:“妈妈,帮帮我!”
她只有这一条路了。
坐在汽车上的武雪心如刀绞,她一儿一女,娇娇是她唯一的女儿,但现在却面临着三十年的牢狱之灾,这让她怎么不心痛!
她又把目光放到人群中亮眼的苏星月身上,相貌无双,前呼后拥,就连宋娴这个长辈,都败下阵来……
武雪收回视线,她轻叹一声眼泪流了下来:“娇娇实在命苦,如果知道她去文工团会出这些事,我怎么也不会让她进去……”
这句话饱含身为母亲的不舍与难过,听得身旁同为母亲的宋娴一阵愧疚。
她忍不住安慰:“你也别太过伤心,娇云在里头好好改造,也是有机会减刑的。”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动用关系帮忙,但这事儿有她婆婆和儿子拦着,她根本使不上劲儿,甚至还会牵连自己,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今天她出部队来镇上都是瞒着婆婆的,在跟武雪汇合过后,也根本不敢下车。
武雪听宋娴这么说,一把抓住了宋娴的手,她哀求:“娴儿,你能不能找老沈说说,娇娇做了这些不该做的,都是情有可原的啊。
我觉得娇娇不应该判那么重的刑,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束娇娇,你看在我们的姐妹情分上,就帮帮我好吗?”
她觉得只要宋娴开口,就一定能让沈留军出手帮忙,至少不会让娇娇坐三十年牢,她男人已经明说不会管娇娇了,现在只能靠她这个当妈的了。
再说了,娇娇又没把人给害死,犯得着坐牢吗?
宋娴面露为难,她叹气:“我不是不想帮,只是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大,那天我都差点被牵连。
如果现在我又开口,说不定那些人就要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可以等风声先过去了在说说情,给娇云减少坐牢的年限,还是可以的。”
她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武雪听宋娴这么说,只觉眼前一黑,她喃喃:“那娇娇这个牢,是非坐不可了吗?你真的没办法了吗,娇娇要是坐了牢,那她下半辈子是毁了……”
她是不太相信宋娴没办法的,宋娴是上将夫人,怎么可能连一个人都保不下来呢?
更何况娇娇根本没伤人性命。
宋娴叹息。
娇云进文工团是她一手操办,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她也难辞其咎,但她真的是无能为力……
另一边,站在人群中的苏星月看着游街的邓娇云,她心情倒是挺好,站在她旁边的陈翠红等人,也带了不少的烂菜叶子,这会儿都纷纷往邓娇云三人身上砸去。
邓娇云几人狼狈无比,她们被身穿制服的警察赶着在镇上游了三圈儿,算是赚足了烂鸡蛋和烂菜叶子。
旁边还有扛着照相机的记者,将这一幕给记录了下来,当天下午邓娇云几人谋害他人以及游街的事,就登上了报纸头版。
在看完邓娇云游街后就变天了,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大风就呼呼的刮,西北的风沙卷进小镇,又干又冷。
苏星月被陈翠红护着,直接去了药铺,在走到门口时,正好遇见沈朝和周峰回来。
沈朝快步走到苏星月跟前,深黑的眸底闪着担忧:“身子还吃得消吗?”
天气说变就变,他担心星月受了寒。
苏星月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可没那么脆弱。”
说完,她就觉得喉头发痒,低低咳了两声。
她的身体确实有点扛不住。
“快快,先上车再说!”陈翠红赶紧开口。
苏星月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她将车门打开后坐进了副驾驶,沈朝跟周峰和陈翠红等人打了招呼后,也坐进了军车中。
他上车后, 便握了握苏星月的手,冰凉一片,立刻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到对方肩上。
沈朝的语气有些紧张:“手都这么凉了,还说没事。”
说完,他又把车上的保温杯给拿了出来,往瓶盖里倒了些热水后,递给苏星月:“先把这水喝了,润润嗓子也暖和暖和。”
苏星月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水,她眼底泛着笑,忍不住轻声调侃:“你明明是我老公,怎么现在却跟我爸似地。”
这一声老公,直叫得沈朝心颤。
这还是星月第一次这么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