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120块中，连张整的大团结都见不着，全都是分角的毛票，最大面值也只是一块钱。
也不知赵小娟是咋整出这么多零碎钱的。
林季青也没多说，接过装被褥的大包袱背到背上，将手里一大沓子零碎钱递给林时安。
林时安小手贼快地刷刷数钱，啥分角钱数得都老清楚了，边数小嘴还一个劲儿地念叨，“一分、两分……三块七毛五……二十三块两毛二……”
把赵小娟数得是直冒汗，赵小娟寻思多拿些零碎的分角钱，一则是显得多，二则是一般男人家嫌麻烦懒得数那么细。
就像她们家老何一样，分角钱从来都是团吧团吧塞兜里，都不带数的。
赵小娟没想到，林季青是懒得数，可他推给林时安数。那小丫头片子手指灵活不说，脑瓜子也转的快。
随着林时安数剩下的钱越来越少，何立的脸色越来越沉，本就以因为喝了点酒再加上羞愧而爆红的脸色，此时已经涨成紫茄子色了。
最后一张纸币数完，林时安抬头看向赵小娟，“一百零三块八毛一，还差十六块一毛九。”
话落，何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赵小娟！我说过别耍那些小心思！”
“我，我那不是一时着急数错了么！”赵小娟狡辩，“我现在就去补上。”
赵小娟又进里屋，这次倒是没磨叽，不大一会儿就出来递给林时安十六块一毛九。
“哟，总算看到大团结了。”林时安吐槽，也没去看赵小娟那极尽扭曲的面孔，数了数钱发现一分没少后，就连同之前的一百零三块八毛一一起，揣进周明轩的小包袱里。
林季青领着林时安和周明轩在前面挺胸抬头地走，何立与赵小娟在后面低头跟着，这一幕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引得与何家住一个家属院的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
这一探头与其他想吃瓜的邻居对上眼，那么自然而然地就引发了一阵围绕何家的讨论。
“刚才在屋就听到他们家吵吵叭火的，是有亲戚上门打秋风了？”
一名从林季青敲开何家大门时，就围观了全过程的大娘反驳道，“啥亲戚呐，我听那意思是这人想收养何家的那个周小子。”
“那赵小娟早就不想养着那小子了，前段时间还找我打听开着，问我娘家那边是不是有人想抱养个小子。
我娘家姐姐婆家那面的三叔家的儿子，前些年不小心伤了那里，是想抱个男娃传宗接代。
可那周小子都8岁了，早就记事了不说，亲爹娘那面也没个准信，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万一抱走了养几年，亲爹娘再找过来咋整？
那不成替别人白养儿子了么！他们还是想找个年岁小的，最好是刚断了奶的，这样养的不是亲么！”
“这事还是姓何的一家不太地道啊，我记得他那表姐送周小子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可没少拎东西。”
“就是，我当时就在一旁瞧着呢，就连何立现在骑得那辆自行车也是他表姐整来的，要不咱上哪凑工业票去。”
“别说自行车了，当时光麦乳精就拿了4、5桶，还有粮食啥的也没少拿。”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跟邻居说，“我听说还掏了不少钱票呢！”
“人家拿这么多东西图啥，不就图人不在的时候，能对人家孩子好点么，再看看那两口子咋做的。
啧啧啧，麦乳精全进了他自个家俩儿子的肚子里，瞅瞅那两孩子养的，一个膀大腰圆，一个胖成个球。再看看周家小子那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啧啧啧，简直丧良心！”这大娘好劲儿啧啧，不光啧啧，那眼神还直往何家屋子那直翻腾，她是死看不上那两口子。
“还不止呢！就何立刚被撸下来那会，赵小娟还逢人就哭诉，话里话外都是怪人何立表姐，下去了还连累他们一家。”
“啊呸！当我们不识数呢，之前何立那位子不是靠着她表姐关系才坐上的么，把他撸下去咋了？”
“以后跟他们家人都离远点吧，好了行，不好的时候赵小娟得站着巷子口叉腰骂人。”
“哈哈哈哈……说得对！”
众妇女齐齐笑开……
另一边林季青一行人也到了公安局门口，正巧碰上昨天给几人做笔录的同志，正行色匆匆地往外跑。
看到林季青和后面跟着的赵小娟等人，先是一愣，再就笑着上前，“哎呦，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呢。特别是你林季青同志，省得我明天往下山沟子那面跑了。”
林季青疑惑，“同志找我有事？”
“啊，是这样，昨天那俩人贩子交代了犯罪动机，我得跟你反馈一下。”
林季青见状立马郑重许多，“哎呦，真是谢谢你们了。”
“客气啥，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收到来自林季青的感谢，公安的脸上的笑容更盛，“别在这杵着了，跟我进去聊吧！”
之后做笔录的小姜公安就跟他们几个人讲了，那俩人贩子的来历动机。
那俩人是母子俩，是从外省来合县走亲戚的。
在局里公安同志连恐吓带忽悠的，老太太最严实啥都没露，可她那大儿子却是个不禁吓的，他娘之前干的那些缺德事都给抖落出来了。
老太太姓汪是他们村有名的媒婆，但做的不是正经媒人，保的是阴媒。就是谁家小伙子意外死亡了，还没成家，汪老太太就看谁家也有年岁相当突然死了的大姑娘，给两家牵个线搭个桥啥的。
当然，要是钱能给到位，相中了哪家还活着的姑娘……也不是不可以操作一下。
当爹娘的要是不舍得下手，她这个当中间人的乐意效劳，还是那句话，钱给到位。
这不这几年破四旧，原本的营生不能干了，汪老太太就断了生计。
这次来是想要让嫁到合县来的闺女接济点钱，最好能给她大儿子找找能不能有啥临时工。
从闺女家拿了钱出来要回老家时，就看到周明轩在巷子口溜达，观察了好一阵，发现没有大人跟着，这地方人也少，就动起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