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送来一坛酒,还搭配上一碟花生米,半斤牛肉,两双筷子。
放下以后,他有些拘谨道:“叶公子,都给您备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无休摇摇头,一摸口袋,分币没有。
他只能笑道:“找莫县令报销,我身上没有带银子。”
狱卒笑道:“这点小事,不用劳烦大人,权当小的请客。”
叶无休仰头朝着狱卒笑了笑,表示收到心意。
狱卒退下以后。
他一边倒酒,一边喃喃道:“我师父远行前,送了我一句话,说是:醒来清风明月,醉后满船星河。我天性愚钝,至今都未能理解真正含义。”
杨仲世接话道:“家师是一位高人,我等俗人,怎么可能猜测其中奥义?”
“是啊!经常陪伴在身边时,总是感觉不到身边之人的良苦用心,真的远行了,才发现最为想念。”
“公子年纪轻轻,自有前程。”
叶无休一愣,嘿嘿笑道:“这话听着舒坦,我师父也这样说过。”
随后将酒杯推向杨仲世,端起自己的酒杯,大笑道:“为这话,我敬你一杯!”
杨仲世也端起酒杯,两人相碰后,仰头而尽。
叶无休夹起花生米,扔进嘴里后。
他疑惑道:“你说,有些人,明明能够好好活着,偏偏就要一心求死,而有些人,明明已经土埋脖子,偏偏一心求活,活着有什么不好?死了又有什么好的呢?”
杨仲世放下酒杯,喃喃道:“想活下去,总有很多理由,想死?一个就够了!”
“哈哈……!说得好。”叶无休继续倒酒。
杨仲世接着说道:“求活!或是因为世间美好,人间值得!求死!或是因为心怀愧疚。谁知道呢?人总是复杂的,不是吗?”
叶无休斟满酒杯,喃喃道:“是啊!人总是复杂的。”
随后两人在狱中一直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虽是地牢,但是叶无休感受到了前世三五好友坐在街边撸烧烤、侃大山的畅快。
直至天际泛白,狱卒前来提醒,他才脑壳昏沉地走出地牢。
叶无休仰头看着即将要破云而出的阳光,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朝着悦来客栈走去。
秦望舒那妮子昨晚会去哪儿呢?
他猜不透女孩的心思。
但是今日以后,莫语就会宣布杀人凶手已经找到。
结案呈词虽不会上报,但这口黑锅,只能先背在杨仲世的身上。
带着七分醉意,踏进悦来客栈,叶无休敲了敲秦望舒的房门。
只听房间内传来“滚!”
他识趣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
这一觉,是来到这个异世,睡得最香的。
下午时分,太阳虽然已经有西去的影子,但依旧恶毒地挂在天边。
“嘭!”
叶无休的房门被暴力推开。
巨大的响声让他以为是有什么人硬闯。
猛地坐起身,阳光直射在地板上。
秦望舒气嘟嘟地坐在桌边。
他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出声询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去逛街了!”秦望舒气呼呼地回应。
“你去逛街应该给我说一声的!”
“我这不是想着你大病初愈,不要打扰你,再者说了,我要是知道昨晚我会遇到那么糟心的事,我也不会去!”
“什么事能让你气成这样?”
叶无休一惊。
不是自己的事,能让别人觉得糟心,这可不多见!
秦望舒气呼呼地说道:“昨日我去戏楼听戏,全城最受欢迎的花旦唱完最后一出戏,吊死在后堂之中。”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喜欢那花旦?”
“你在说什么?她的死,是因为一个男子。”
“殉情,还是负心汉?”
“殉情。”
古代贞烈女子,殉情不在少数,这有什么好气的?
叶无休再次开口询问,“就这样?”
秦望舒气愤道:“男子家中有规定,戏子不得过门,连做小都不行!”
小的不行,野的还不行?
叶无休脑袋有些生疼,古代人,榆木脑袋吧?
秦望舒接着道:“昨夜,男子便准备带着花旦私奔,哪成想,跳墙时,被一根木棍刺穿了胸口。
他凭借最后一口气,强撑到了戏楼,听完花旦的最后一出戏,死在了戏楼。”
叶无休一惊。
翻墙都能把自己插死?
这爱情,有点贵!
他追问道:“然后戏子知道了,上吊而亡?”
秦望舒点点头,然后跺脚道:“这什么破规定?花旦就是人吗?为什么就进不得他家的高墙大院?”
看到火冒三丈的秦望舒。
叶无休附和道:“对,这种带着明显人格歧视的规定就不该出现。
但是,我还是想不通,花旦就这样死了?仅仅因为相爱?”
秦望舒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也不止相爱!这花旦啊,以前是流民,吃了上顿没下顿。
男子碰到了花旦,就把花旦带回了自家府邸做丫鬟。
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后来男子族中知道了,就把花旦赶出去!
男子与戏班班主是老相识,介绍花旦去做唱戏,这才又有饭吃,经过三年的捶打,终于做上了花旦!
哪知有一个恶霸看中了花旦,经常骚扰她。
男子不得已,准备提亲,可族长与恶霸相谋,竟然要强娶花旦,男子花费好大力气,才将将灭掉恶霸!
城中的另外一位富家少爷,也想要让花旦做小。
男子雨中跪求无果,眼见家族不支持,肯定斗不赢。
于是决定带着花旦远走天涯,谁知道,天公不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