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锦院。
白家的下人进进出出,端着干净的衣裳跟帕子还有铜盆不断的来往落锦院。
卧房内,翠果跪在床榻边上,哆嗦着手将白锦书身上的血衣往下脱。
可衣服上全是血痂,一层一层的血,不知将衣服染了几次。
衣服下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肩膀处,都被绳索磨的深可见骨。
那样的疤痕,长在一个姑娘身上,无疑是丑陋的,可围在床榻边上的每一个白家人,包括钟莹莹等人却并没有觉得那疤痕丑,反而觉得骄傲。
他们骄傲白家出了一个白锦书,出了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
若是没有她,军侯府也不会是军侯府,白家人也早就被下狱了。
“娇娇受苦了,若小妹泉下有知,定是及其心疼的。”
白二娘不忍心的别过了头。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真的会忍不住提刀冲到皇宫,将天元帝那狗皇帝给杀了!
“小妹也定然是欣慰的。”
白韶容低叹一声,见翠果的手抖的不像样,走到跟前,:“给我吧,翠果,也苦了你了,你去休息吧。”
“不,女将,没看见姑娘睁开眼睛,翠果不休息,女将,姑娘她这一路不吃不喝,也不曾闭上眼睛休息过一刻,姑娘说她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看见大爷他们惨死的模样。”
翠果无声的哭着,生怕打扰了白锦书。
白锦书现在睡的很沉,可见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长姐!”
白画屏听着翠果的描述,眼泪流的汹涌。
她不敢想象就是床榻上的那个小人儿从红川一路回西京,造了这么大的势这才背负起了将军府。
“姑姑,轻点。”
带着血的衣裙从白锦书身上撕下,又要鲜红的血流出,白画屏不忍。
“衣服已经与娇娇的血肉融为一体了,再不撕下来,便要有腐肉滋生了。”
白韶容闭了闭眼睛,狠心的用力一扯,咕咕鲜血从白锦书身上流出,那些已经结巴的伤口又被撕裂,白老夫人赶忙命人拿金疮药给白锦书涂抹。
床下的床单再一次被血迹侵染,丫鬟手上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不断走出。
直到换了八盆清水,这才将白锦书身上的血迹擦干净。
可血迹是擦干净了,也将她身上的伤口展现的越发清晰。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单独与娇娇待一会,大娘,带莹莹她们去祠堂,在白家风雨飘摇的时候她们还愿意嫁进来,我要亲自在白家族谱上写下她们的名字。”
一番折腾,白锦书身上的衣裳终于换下来了。
白老夫人坐在床榻边,满眼慈爱的看着白锦书,一边看,一边用手缓缓在她脸上抚摸。
在看见她弯曲的腿时,白老夫人落下泪来,亲手将白锦书的骨头给接上了。
“咔嚓”一声!
那声音让人耳根子发麻,白韶容沙哑着声音,:“是,母亲。”
“走吧。”
卧房内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白老夫人跟床榻上的白锦书。
看着昏迷的白锦书眉头紧皱,不断有冷汗落下,好似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白老夫人低低的安抚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军侯府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西京漫天的绢花飘着,半空一直阴沉,似乎都在感慨着白家全门的惨状。
临近傍晚,一直队伍缓缓从城门口走了过来。
守城将士在城墙上往下看去,待看见身穿大红官袍,官袍上绣着白鹤的杜强等人时,赶忙从城墙上跑了下来。
亲自将城门打开,将杜强等人迎接进城内。
杜强跟楚逢时等人冷着一张脸,高坐在马背上。
他们进城后,看着漫天飘着的白色绢花,唇瓣抿的紧紧的,抬头看向半空。
“我们回来了。”
“是啊,我们回来了。”
楚逢时沙哑开口。
是啊,他们是回来了,可为什么却觉得物是人非呢。
也不知道,现在白锦书怎么样了。
是他们无能,让她在那样难过的时候独自一人承担。
“现在可以不拦着我们了么。”
徐家成扭头,看向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暗十五暗十三。
“诸位大人轻便。”
暗十三握着剑,一朵白色的绢花飘在他肩膀上,让他猛的闭上了眼睛。
觉得物是人非的,又何止是楚逢时他们,还有摄政王府的人。
也不知道现在王爷跟大姑娘,如何了。
“驾!”
“走!”
几乎是暗十三话落下的同时,楚逢时跟杜强还有蔺和几个人便驱马朝着军侯府而去。
马蹄在西京奔走,带起层层灰烬。
灰烬下,是楚逢时等人冷库无情的脸。
几匹大马穿梭在街道上,在接近军侯府时,几个人齐齐的下了马,缓步一步一步的走到军侯府门口。
看着军侯府门口悬挂的白色灯笼以及穿着白色丧服的下人,楚逢时跟杜强等人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噗通!”
“噗通!”
杜强等人走到军侯府门口,噗通一声,皆跪了下来。
五道身影跪的比值,他们身上的大红官袍格外引人注目。
“属下等,特来拜见大都督!”
“属下等,特来拜见大都督!”
几人高喊出声,行着跪拜礼。
他们几人入京后,没进宫复命,也没回家拜见父母,而是第一时间来了军侯府,可见白锦书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属下,这是他们第一次将自己是白锦书的人摆放在明面上来,还是在这个一个关键的时刻。
“属下等,静待大都督上朝。”
蔺和双手作揖,眼睛盯着军侯府的牌匾,眼底似乎有血浸染。
白家军惨死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