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宋惜月心头猛地一跳。
“若是有消渴症的患者,自三年前便开始服用此药,她还能活多久?”
闻言,芝云一脸认真地看着宋惜月:“三年。”
宋惜月皱起眉头。
不对。
前世就连她都死在顾老夫人前头。
她死后一年,顾老夫人才在庄子里染上了天花不治而亡。
若是再加上她服用了这药三年的时间,前后至少十二年,顾老夫人都是活着的。
“小姐,服用三年的蛊药,这人已经不算是活人了。”
芝云见宋惜月脸色不好,下意识放轻了音量道:“人蛊,不是活人。”
“何意?”宋惜月不善此道,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芝云语气里的严肃与凝重。
芝云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很难说得清楚,小姐,服用此药的是何人?”
她眸中冷色肃然,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杀伐之气。
此时此刻,很难想象芝云竟然是儒医圣人的亲孙女。
“是顾老夫人,”宋惜月道:“她自三年前开始,每三个月便要服用三副此药,按你所言,她眼下是已经被做成人蛊了吗?”
听了这话,芝云眼中明显露出几分松快,轻轻摇头道:“若是三个月内只服用三幅的话,即便服用了三年,也还差得远,至少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十年左右,或许能更久。”
“那她还有救吗?”宋惜月又问。
这一次,芝云很快地摇头:“一旦沾染人蛊药,便回天乏术,除非能一直服用下去,否则便会如那些服用五石散的瘾君子一般疯癫。”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不,会比那些瘾君子更可怕更疯狂。”
“他们发作,会……吃人!”
听了这话,宋惜月愕然愣住,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儒医圣人的下场。
难怪芝云方才浑身杀气……
“芝云,”宋惜月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我要你将此药如数配出来,但要削弱八成的药力,却不能让人发现端倪,然后交给我。”
“小姐打算继续给顾老夫人服用吗?”芝云看着她,眸色平静,眼底却闪烁着冷意。
宋惜月直视着她,平静地点头:“既然她已经回天乏术,那便是她命该如此,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顾家如此待我,我自不会觉得她无辜可怜。”
“若是你不愿如此行事,我也不愿勉强你。”
她说着,冲芝云伸出手:“你与絮儿虽然是大殿下送给我的人,但我完全尊重你们,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而独立存在。”
听了她的话,芝云在原地想了许久。
宋惜月没有着急,只是摊开掌心伸在芝云面前,等着她将药方还回来。
好一会儿后,芝云慢慢地收起了药方,看向宋惜月:“我想先与你回顾府,看过顾老夫人再做决定。”
闻言,一旁的絮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芝云,你……”
“好!”宋惜月点头。
有本事的人,不管是在谁手底下做事,都应该得到尊重。
芝云有自己的底线与坚持,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宋惜月知道自己在外人眼中向来是个软弱之人,想要收服芝云,她总该多些耐心。
“多些小姐!”
芝云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直接提笔抄录了一份药方后,将原件交给絮儿。
“今日你便起程出发去往南境吧。”
“好!”
絮儿毫不犹豫地点头接过。
宋惜月在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对这二人有了更多的了解。
从表面上看,絮儿机灵聪慧,懂事又圆滑,芝云冷硬固执,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若是不了解,大概会觉得絮儿才是二人之间的主导,可事实却是反过来的。
贺兰隽送给她的这两个人,果然深藏不露。
回到顾府,宋惜月换了一身衣服后,便带着乔装成墨玉的芝云去了宁寿堂。
顾老夫人得知她又来了,气得使劲拍桌子。
“赶出去!把她给我赶出去!”
玺儿在一旁,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道:“老夫人可不能再生气了,否则提前发病可怎么办?白姑娘如今还在皇城司里头,没法儿给您配药呀!”
听了这话,顾老夫人眼睛更红,狠狠灌了一大杯水后,怒拍桌子站起身:“来人,取荆条,我今天要打死这个犯上作乱的贱妇!”
一旁的下人闻言都吓了一跳,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玺儿连忙劝:“老夫人,如今将军也陷在皇城司里,这个时候可不能对少夫人下手,免得宋家暗中对将军做什么啊!”
闻言,顾老夫人更是急怒攻心,一巴掌甩在玺儿的脸上:“天杀的贱东西,凭你也敢管我的事?”
挨了一耳光,玺儿跌坐在地上,连忙跪伏着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旁的下人见她都挨了打,更是不敢违抗半分,连忙取来了胳膊粗的荆条递到了顾老夫人手中。
顾老夫人又灌下了一大杯凉水,随后提着荆条,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宋惜月带着芝云与青玉等在宁寿堂前堂。
因为是打着昏定的名头来请安的,所以她连一口水都没喝,十分恭顺地站在那里。
顾老夫人一进来,就像是被红布吸引的公牛一般,直直朝着宋惜月冲了过去。
“贱妇,我今天就打死你,为我顾家清理门户!”
她高喊着,手里的荆条高高举起,狠狠朝着宋惜月面门砸了下来!
见状,青玉连忙护着宋惜月躲开了这一下。
也正是因此,顾老夫人怒气更甚。
“长者赐,不敢辞,你还敢躲?”
说着,顾老夫人抬手就要再打。
“都是死人吗?还不拦着老夫人?”青玉怒吼一声。
一旁的芝云见门口那些宁寿堂的下人都不进来,叹了口气上前,一手刀砍在了顾老夫人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