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哭,顾浔渊心里的怒火一点点地熄灭了。
他其实很清楚,宋惜月在整件事上完全是无辜的。
她唯一的错,就错在那天在城西小院没有爽快同意他让白娇娇离开。
可这也不能怪她。
她迂腐古板,满脑子都是男女情爱和正妻的地位。
那点为数不多的脑子,全都用在拴男人的心上了。
想到这里,顾浔渊看向宋惜月的时候,眼神里多了许多怜悯之色。
“好了,事已至此,大错已成,你哭有什么用?别哭了!”
他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宋惜月:“整天只知道拖我的后腿,岳父昨日发火也不知偷偷来告诉我一声,我丢脸你难不成很开心?”
“我没有!”宋惜月呜呜咽咽地为自己申辩。
但她到底没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三个字。
顾浔渊见她如此,心里更是没了耐性,十分烦闷。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我头疼,晦气得很!”
他不耐烦地挥着手,宛如驱赶讨厌的苍蝇一般道:“你回你自己院子里去,没事儿别出来了,我见着你就烦闷!”
闻言,宋惜月好似更加难过。
她站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看向顾浔渊:“我爹爹今日出城,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顾浔渊:“你爹恨不能把我劈了,能让我带什么话给你?”
说着,他瞪她:“还不走,是想让我送你吗?”
宋惜月见状,咬了咬牙关,倔强道:“我不信我爹什么都没说。”
“我说了没说就是没说!”
顾浔渊才不愿意当宋父的传声筒,他的确交代了几句话,但顾浔渊根本不想告诉宋惜月。
“好,”宋惜月看着顾浔渊,固执道:“那我现在便请人快马去追我爹的马车。”
说完,她扭头就走。
见状,顾浔渊只觉得一阵头疼,赶忙站起身,快步上前去拉宋惜月。
但宋惜月身边的碧玉早有防备,灵活地挡在了他的跟前:“将军这是做什么?想对夫人动手吗?”
“滚开!”顾浔渊脸色沉沉。
“她若是不让开,你打算当着我的面杀了她吗?”宋惜月冷沉沉的声音传来。
顾浔渊抬眸,对上了她通红的双眸。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竟从那双漂亮委屈的眼眸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
“阿月,”他语调软了许多:“你看你,我不过说几句气话而已,你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做了满脸的宠溺无奈状:“我只是说几句气话而已,你却想让我背上恶名,你我是夫妻,你怎能如此待我?”
一边说着,顾浔渊一边想推开碧玉去拉宋惜月的手。
但碧玉武功底子扎实,顾浔渊用上了三成力气,竟然还没有推动。
“你让开!”他低声呵斥。
碧玉理都不理,杵在那里分毫不让。
宋惜月站在碧玉身后,冲着顾浔渊微微抬起下巴,道:“我父亲,到底有没有留话给我?”
闻言,顾浔渊抿唇不语。
“墨玉,立刻拿上我的玉牌,去向太仆寺卿孔大人借一匹快马!”
“是!”
墨玉得令,立刻就从宋惜月手中接过腰牌要走。
见状,顾浔渊立刻大声道:“宋惜月,你能不能别闹了!”
“你现在让人去追你爹,是不是还想让我去御前,又挨帝后一顿训斥?”
宋惜月闻言,本能想要反驳什么,却忽然抿住嘴唇,眼中泪光闪烁,盯着顾浔渊一言不发。
这样倔强又可怜的模样,忽然让顾浔渊心里有些舒服了。
他没好气地看着宋惜月,道:“你爹让我转告你,你大嫂身体不适,承蒙圣恩,不必去往南境,这几个月先留在瑞安府,年后会入京来,让你多照顾些!”
“还有,岳父大人说了,你性子不好,让你多收敛几分!”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重重地拍在桌上:“另外几句家常话都写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听了这话,宋惜月也不管顾浔渊态度讨厌,连忙越过他,将那张薄薄的信纸拿在了手里。
宋惜月从小跟着父亲大哥学了不少军中的东西。
他们自家人写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暗语,旁人看着这封信或许是寻常的家常话。
但看在宋惜月的眼中,却是父亲在信里交代了,宋家还有几支可用的人藏在盛京何处。
以及,她要做的事到了一旦关键的地方,可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求盛京哪些人家帮忙。
将信粗略地扫了一遍后,宋惜月仔细地叠好收了起来。
随后,她又是那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冲着顾浔渊屈膝行礼:“想着爹娘明日就要远行,却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所以方才难免心急,还请夫君能原谅我的冒犯。”
听她道歉,顾浔渊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还能知道自己心急冒犯了我?”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恨不得这顾家由你做主!”
宋惜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压根儿不在意顾浔渊的阴阳怪气。
她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低姿态的模样,低眉顺眼道:“夫君是我的天,亦是顾家的天。”
“我不过是活在内宅里的无知妇人,一辈子也见不了多少世面,只得世人几句不甚了解送来的虚名,又怎么敢越过夫君,做我们家的主呢?”
听了这话,顾浔渊很是满意地嗤笑一声。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准确,但你既然能嫁于我为妻,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与夫君相比,我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浮云。若非嫁给了夫君,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有这般宽大。”
宋惜月奉承顾浔渊的话信手拈来,对自己的贬低也是花样百出。
顾浔渊见她还算识趣,心中的郁闷也散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