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岚爹的质问极为刺耳,就连顾文岳都忍不住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发烫。
但他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
“休得胡言,翠岚的卖身契早就跟着玉娇一并留在了我顾家,怎么可能是良民!我顾家可没有为她销去奴籍!”
“老爷!”谢夫人委实听不下去:“玉娇落胎后阮家提出要收翠岚为义女,我们就将卖身契送回去销奴籍了!”
闻听此言,顾文岳双眼瞪大,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顾浔渊是顾家唯一的武将不假,有他在,顾文岳在朝堂之上能更进一步不假,他可以帮着自己笼络武将不假。
但阮父虽然只是一个三品门下省平章事,但是门下侍中身边的人。
与中书省不一样,门下省拥有驳回和废止中书省草拟诏令的权利,顾文岳和门下侍中甚至算是政敌。
阮玉娇嫁给顾沅弦之后,有了阮父从中调和,门下侍中挑刺找麻烦的次数大大减少,顾文岳的仕途也平顺了许多。
而顾浔渊虽然是皇帝的人,可他错乱频出,顾文岳为他擦屁股都不知道擦了多少次,可顾浔渊为他拉拢的武将却都是一些六七品的小官。
这叫顾文岳忍不住不想放弃他。
“顾大人,残杀平民可是大罪,你难道要包庇顾都尉吗?”
谢赏云慢腾腾地说完,看向地上还是满脸痴呆的顾浔渊,道:“还是说,顾大人要坚持说阮大人的义女是奴籍?”
不等顾文岳说话,谢赏云“啧”了一声,又道:“就算翠岚是奴籍,可她也是良籍,同样不可无故滥杀,依旧是罪。”
谢赏云看着顾文岳:“顾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文岳沉默。
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来了。
顾浔渊这个废物东西,就知道惹麻烦!
他又不是他的老子,凭什么给他收拾烂摊子!
想到这里,顾文岳忽然灵光一闪,看向谢赏云:“谢大人一门心思要置顾都尉于死地,究竟是为何?”
闻言,谢赏云嘲讽一笑:“本官乃大理寺丞。”
话音落,顾文岳脸上又是一阵火热。
大理寺掌管刑狱,他过问这些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顾文岳心里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到半点能给顾浔渊脱罪的理由,但他又实在舍不得顾家这个唯一的武将……
更别提,顾浔渊能驭狼兵作战,深得陛下器重,还有一个宋家当姻亲了……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顾文岳心一横牙一咬,道:“各位,如今我说什么都不算数,毕竟当事人是顾都尉,可他如今状态不对,大家何不等他清醒了再论?”
他已经努力过了。
再努力下去,他就要成个笑话了。
顾浔渊造化如此,就由他自己去头疼吧,他不管了!
“顾大人既然不管了,那我家婉容受的委屈怎么办?”
一直很沉默的谢赋临冷冷地说完,将谢夫人的手腕举了起来:“顾文岳,你的妻子被你顾家的旁支小辈打伤了,你不仅不管,还要护着他。”
“这很难不让我怀疑,顾浔渊是不是你的私生子了!”
此话一出,不仅顾文岳,就连早已经吓傻了不敢说话的顾定竹也竖起了耳朵。
是啊,为什么顾文岳这么护着他儿子,就连当初儿子冒名顶替去当兵,都是顾文岳做的手脚。
顾文岳当时可还不是中书大人,听说花了好大的功夫呢!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一定是顾浔渊那个早死的娘背着他在外面乱搞,怪不得顾浔渊当初改名字,死活要从嫡支的水字辈,敢情是知道谁才是他爹啊?
这么一想,顾定竹一下就恼了起来。
男人即便再是无能,也忍不了自己被戴绿帽子,哪怕是捕风捉影没有实质的风声,于他而言也是晴天霹雳!
“我何曾护着顾浔渊!”顾文岳整个人都要裂开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赋临:“你莫要造谣,否则我可以告你的,大理寺丞可就在这里,他能为我作证!”
“……”谢赏云都没想到顾文岳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一时间只想骂一句神经病。
却碍于场面不是很和谐,没有骂出口。
阮父带着几个儿子看热闹看得开心,后头翠岚已经醒了过来。
碧玉松了口气,对翠岚娘道:“我家小姐早防备着都尉大人发疯,所以一直在府上备了尹老的药,还好翠岚姑娘只是伤了头一时间闭了气,万幸没出大事!”
听了这话,翠岚娘哭着就朝碧玉跪了下来。
碧玉赶紧伸手扶她:“婶子别这样,我家小姐说了,翠岚姑娘是因为我家小姐的疏忽才受的伤,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翠岚娘抹着眼泪,哭道:“伤人的又不是宋淑人,怎能怪宋淑人呢?他顾浔渊堂堂七尺男儿,闯了祸事就知道坐在那里装傻充愣企图逃避,他才是祸首!”
碧玉见她哭得伤心,也跟着抹了抹眼泪,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来会客厅的时候,宋惜月让碧玉去取来了之前尹老配的回伤丸,原本碧玉还觉得她太紧张了,却没想到顾浔渊那狗贼说发疯就发疯。
别说是翠岚了,就连谢夫人都受了伤,真是疯得彻底!
不过也好,碧玉心想,今日不管那顾浔渊如何发疯,反正只要翠岚爹娘将翠岚带走,对外一口咬定翠岚死了,顾浔渊就没办法善了!
想到这里,碧玉看了一眼那边和翠岚娘拉着手,虚弱地说话的翠岚,默默叹了口气。
她才知道翠岚是有心上人的,她一点也不想当顾沅弦的小妾,要不是顾沅弦酒后强宠,本来阮玉娇过了明年就打算把她嫁出去。
今日之后,翠岚死遁离开顾家,便可以和心上人双宿双飞了。
在碧玉的安排下,翠岚爹娘带着“死去”的翠岚,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顾家。
他们离开没多久,顾文岳派去温泉山庄接白娇娇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