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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狱(1 / 3)

瑟瑟寒风一股脑儿地涌进斑驳的街道,吹响了尽头檐下的匾额,在精致的虎状辅首前转了个弯儿,没入门缝中。

黑云连绵压得人喘不上气,阴沉的天色与砖瓦融为一色,匾额上暗金色的题字在一片灰墙中衬托而出。

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站在街尾的人往里瞧了一眼便裹紧布衣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句。

——廷尉府又抓人进江宁狱了……

江宁狱内,昏暗的长廊似阡陌般相通,豆大的火光随着呼啸的风涌入强烈地摇曳,印在灰黑坚硬的石壁上,像是地府索命的鬼魂。

七拐八转后,是狱中看守最严的地方——天牢。足有三丈的长廊却只关着两个人,余下的木门落下沉重的铜锁,锁链绕着木柱缠了几圈,几欲压垮上好的木料。

脚步掺杂着拖行声音在拐角响起,狱卒腰侧的大串钥匙随着步伐发出律动的碰撞,被抓进来的人还在试图挣扎。

“官爷,你们抓错人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

“我爹可是江宁郡……没你们好果子吃!”

近了……

不远处的烛火晃动了一下,正好照亮被拖着的那人。狰狞面孔,眼眸瞪大,不甘与屈辱结合在那张脸上。

他还在挣扎着,被左右两侧各一个狱卒抓着臂膀,其中一个一脚踹到了那人的后腰上,发出的惨叫在长廊里响起了回音。

夭绍瞧着那个叫得震天动地的、衣衫华贵的男人被两个冷脸的狱卒架进对面的牢房里关着,两只手无力地扒着木头,从求饶到警告。

她就着硬邦邦的馒头啃了一口,瞥了对面一眼,眸中的嫌弃不加掩饰,随后“嘁”了一声将硌牙的馒头扔回了碗里。

喊得什么玩意?

下一秒,夭绍两只手紧紧抓着牢房前的木头,晃得吱呀作响吸引了几个狱卒的目光,她作出一副痛哭流涕的表情便喊道——

“六月雪,老娘冤啊!”

关在对面的男人:“?”

站在牢房前驻足的狱卒们:“……”

“不对吗?”

夭绍眯着眼逡巡了一圈,见他们一脸复杂后咽下了嘴里软烂的馒头,两只手松了劲儿整个人滑落跪在地上。

她一边拍得牢门颤动快要散架,一边压下打嗝的欲望哭喊着,“六月雪,小娘冤啊!”

“我上有八十……”

“诶诶诶,你们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夭绍将视线从走廊尽头收回,看向对面刚关进来、还跪在地上的男人,冲他眨了眨眼,“要不要听?”

“嘭——”

“哗啦——”

夭绍看那人利落地上床盖好被子,“啧”了一声站起身又抓起了碗里的馒头。

“没劲儿……”

倒是隔壁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朝她抛出来橄榄枝,他颤巍巍地扶着墙走到了跟夭绍木头之隔的地方。

“你年纪轻轻也要养家糊口?”

“想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和糟糠之妻,也不知如今过得怎么样……”

夭绍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忙凑到木头柱子前边,贴心地将自己声音放大,能够让老人听见。

“这天下哪有不养家的道理?”

“我上有八十岁祖传老王八,下有三岁没破壳凤凰蛋。”

“全家上下十几张嘴全指望我一个人,你说这日子有没有法儿过了?!”

差点一个没扶稳的老人:“……”

蒙在被子里的男人:“…………”

这一路的牢房就他们三个,夭绍见没人再理她后,灌了口凉水去床上坐着面壁思过。

按理说,平民是没有资格进天牢的。

三天前,江宁郡丞以“采花贼”的罪名将夭绍抓进了江宁狱的天牢里。

江宁乃是当朝都城,江宁狱自然而然也算是当朝最高级的牢狱了,结果馒头竟也是硬邦邦的。

夭绍嫌弃地“呸”了一声,面对着墙壁慢慢抬起头来。

这是一整块大石造成的,并没有凿出窗户,整个牢房的光亮全来自于过路上的灯台。

除了走正门出去,绝无越狱的可能。

夭绍收回了目光,腰往下塌,整个人窝成了一团,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月前,俗称“勾栏”的同乐坊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有女子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发少了至少一半,甚至有的秃得能看出白色头皮,且再没有长出新的来。

本来当属个例,结果半月来情况越发严重,涉及的人也越来越多,搞得整个坊人心惶惶。

十天前,这种情况蔓延出了同乐坊,遍布至整个江宁。

因最初事件发于勾栏里,且丢了头发的全是女子,人们都戏称始作俑者为——“采花贼”。

这便是夭绍的罪名由来,但她是真的冤。

四日前的那天晚上,夭绍从郡丞府侧面路过,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抬起头,正巧看到墙顶的一个黑影。

下一刻,她就被打晕了。

第二日,夭绍被冰冷的井水泼醒后才知道——她和郡丞家小女共度了一夜,结果人家出事了而她没有。

无权无势且在现场的夭绍顿时就被扔进了江宁狱里。

夭绍现在还记得司法判案的决曹掾用他绿豆大的小眼睛上下扫了自己一眼,随口说了一句。

——“近几日抓的人太多,地牢都关满了,便宜这采花贼了,扔江宁狱天牢里。”

那老娘还得谢谢他了?

脚步声从尽头拐角处传来,又有人要进来了?

夭绍眨了眨眼睛从床上溜了下来,站在角落里的木头柱子旁。

她的眸子里闪着精光,倒不像是看热闹,而是逗趣新人。

只有一人。

一身利落官服的狱卒停到了夭绍的牢房前,他从怀里抽出铜制钥匙,解开了门上栓得重锁,一把拉开木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夭绍。

“上面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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