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也停了,马车停在了一条小河边上。
李让跳下马车,对着小河伸了个懒腰。
跟在马车之后的甲士就地扎营,开始有条不紊的生火做饭。
李让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马车正行驶在一条林间小道上,完全脱离了官道,以至于他现在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但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按照已知的条件推测未知的东西属于基本技能。
况且,李让从未放弃过自救的打算。
他可以确定李世民一定会让人来救他,但李世民派出来的人什么时候能到,他就无法确定了。
要是他去到崔氏认祖归宗之后,李世民派出来的人才姗姗来迟,他真的会哭死。
那等禽兽人家,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让他去认祖归宗,那不是扯淡嘛。
所以,他不能完全将希望放在李世民身上,必须要抓住一切自救的机会。
崔澶走下马车,看见李让对着河水发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才不信在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的看守下,李让还能寻到逃窜的机会。
更何况道路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除了明面上的甲士之外,暗中潜藏的探子数不胜数,就算李让会飞天,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李让站在河边,余光瞥见崔澶朝甲士扎营的地方走了过去,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
旁人以为他是对着河水发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观察河水的走向。
昨夜是雨夜,马车的速度不快,一夜时间至多不会离开长安两百里的距离。
再加上四周的植被依旧是关中常见的榆树,透过榆树依稀还能看见北方有着茫茫群山。
配合眼前的小河南北的流向,李让很容易便能推算出他大致的位置。
若不是在泾阳县境内,那便是在三原县境内。
至于为何能得出这个结果,很简单。
关中的河流大多是南北流向,最终的归宿都是贯穿整个关中平原的渭河。
眼前这条小河向南流,说明他的位置在关中平原的北方。
朝北走一夜就能看见北山山脉的地方,整个关中都不多。
因为八百里秦川的整体地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北边是北山山脉,南面是秦岭。
能看见北山山脉,说明他们压根没绕路,出了长安之后就是一直朝着北边走。
长安的北边是泾阳和三原两县,其中泾阳是安修仁的老家,三原是李靖的老家。
但泾阳李让从草原回来的时候便路过过一次,临近北山的地方并没有连贯的榆树林。
所以李让现在基本上能够确定自己处于三原县境内,而且,距离三原县县城的距离不会远。
甚至李让怀疑,穿过这片榆树林很可能便是三原县县城。
只因方才他站在河边的时候,还看见了河水之中有着大量人口聚集和生活的痕迹,包括但不限于粪便,食物残渣,油脂等。
通过河水之中看见的那些东西,李让推测,就算榆树林前面不是县城,也定然有一个极大的村落。
李让几乎在一瞬间便在脑海之中理出了一个连贯的脉络。
他的头脑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清明。
推测出上游很有可能有许多人生活之后,李让的一颗心忽然不由自主的活络起来。
如果崔澶的队伍不和外人接触,他自然是没把握从一队甲士的看守之中逃出生天的。
但若是人多起来,出现各种意外的可能性就要大上很多了。
或许可以求助于三原县官府?
李让心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但稍微一深思,他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崔氏的手连长安都伸得进去,谁敢保证三原县官府的人不是崔氏的走狗?
他可不想当着崔澶的面表演自投罗网的戏码。
好歹是个侯爷了,要脸。
但沉思了半天,李让还是没有想到什么稳妥的法子。
“吃饭!”
恰逢此时,崔澶的声音响起,打乱了李让的沉思。
李让也只好强行收拢思绪,慢悠悠的朝甲士们升起来的灶台走过去。
崔澶将一个大海碗递到李让面前,李让伸手接过,但看清碗里面的食物之后,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碗中的食物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碗白面糊糊,糊糊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根肉条。
但白面,除了吃之外,似乎还有其他的用途啊。
李让的内心不自觉的雀跃起来。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合适的脱身之法,或许不仅能脱身,还能彻底将崔澶留在关中。
内心无比的欣喜,但李让并未表现在脸上。
反倒是露出一副愤恨之色,一下子将手中的大海碗砸在地上,怒声道:“你们就给我吃这个?”
“哐当~”
陶碗砸在地上的响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崔澶正在扒拉碗里的食物,看见李让摔在地上的陶碗,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行军路上,能有一口热食吃便已是侥天之幸,纵然食物不合口味,也不该如此失礼。
堂堂世家子弟,岂能如此没有教养?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呵斥,李让已经率先发难。
“这便是堂堂博陵崔氏,百年簪缨,千年世家的待客之道?”
“好好的白面做成了这等猪食,还有脸用来待客?”
“暴殄天物,浪费粮食,早晚要挨天打雷劈!”
“滚开!”
李让的态度堪称恶劣,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顿时让在场的众人眼神不善起来。
崔澶放下手中的陶碗,语气不善道:“我千年世家自是钟鸣鼎食之家,山珍海味亦是寻常,但如今乃是行军路上,你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发难吧?”
“行军,行哪门子军?”
李让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