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自己动手和看着别人动手,完全是两码事情。
比如说玄武门之变,尽管大家都说李世民杀兄弑弟逼父退位。
但史书上会记载玄武门之变乃是由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谋划。
杀死李元吉和挟持李渊皆是由尉迟敬德所为。
真正死于李世民之手者,唯有李建成这个太子殿下。
于是乎,骂名就被这么多人一起分摊掉了。
此次李世民将溺死李钦之事交给程咬金,也是出自于这个考量。
李让禽兽溺死李钦,和李让看着程咬金溺死李钦,这就属于两码事儿。
尽管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程咬金对着芦苇荡喊了一声,几个便衣打扮的士卒便用渔网拖着一个人形的物体走到了两人马前。
“见过公爷,侯爷。”
两人翻身下马,李让走至近前,看着被渔网裹着的老人,眼中闪过一抹不耐。
程咬金朝两个将士吩咐道:“弄醒他!”
几个士卒得令,一人抽出小刀割破渔网,另一人则是用陶碗打来一碗黄河水,尽数浇在了老人脸上。
被冰凉的河水一激,李钦从昏迷中醒来,昏花的老眼之中尽是迷茫。
“你们......”
“这里是哪里?”
“我没死?”
李钦一下子坐起来,剧烈的动作扯动手臂上的伤口,让他整张脸都痛苦起来。
没有人回应他的疑问。
程咬金也没有多话,走到李钦面前,拽起他的头发将他拖到了河滩上。
吃痛之下,李钦奋力的挣扎起来。
“放开老夫,老夫乃是陇西李氏现任家主,你们胆敢对老夫动粗,想死吗?”
李让原本还有些不忍,甚至侧过头,不愿去看这一幕人间惨剧。
但骤然闻听此言,心中的那一抹不忍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程叔叔,先等等!”
李让叫住了程咬金,快步跑到河滩上。
程咬金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问道:“怎么,心软了?”
李让摇头否认,居高临下的对上老人那一双昏花的老眼,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钦面色扭曲,大吼道:“不管你是谁,胆敢如此对待老夫,老夫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身后的家族,亲朋故友......”
“好,很好,真的很好。”
李让被气笑了,连说了三个好字。
到了现在,李钦还能说出如此狂妄自大的话,李让是真的被气到了。
他直起身子,看着李钦茫然的双眼,淡漠道:“我叫李让,从血缘上来说,应该算是你的孙子,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李钦眼中闪过一抹茫然,随后脸上浮现浓烈的恨意。
声嘶力竭道:“李让,你是李让,是你,你毁了李氏,是你毁了李氏!”
李让面无表情的问道:“想起来了?”
“不肖子孙,杀了你,我杀了你,是你毁了李氏,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李钦忽然张牙舞爪的朝李让抓了过来,但他似乎忘记了,他的头发还在程咬金手里。
这一用力,头皮便骤然脱落。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扭曲到近乎于恐怖,鲜血顺着剩下的发丝流到脸颊。
但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口中依然叫嚣着:“我要杀了你,不肖子孙,我杀了你,你毁了李氏,你不得好死!”
看着装弱疯魔的李钦,李让深吸一口气,问道:“李钦,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下令掘开黄河,酿成数万桩人间惨剧,可曾悔过?”
“杀了你,我杀了你......”
“不肖子孙,你去死啊,你不得好死啊......”
李钦眼中流出血泪,四肢不断的挣扎,声嘶力竭的咒骂着李让。
程咬金撇了撇嘴道:“他已经疯了,你还奢求他心中有愧呢,早点淹死早点了一台事儿,废什么话。”
李让没去管程咬金的屁话,只是直视着李钦的眼睛。
开什么玩笑,堂堂五姓七家掌门人,堪称枭雄一般的人物。
水淹陇右时没疯,被百姓围困祖宅之时没疯,祖宅被破还能选择断尾求生,这样的人会因为陷入绝境就疯掉?
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你死啊,你为什么不死?”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给李氏陪葬。”
“李让,你背弃祖宗,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李钦依旧在咒骂,可惜翻来覆去也就只有那几句话。
所以,李让很无感。
他又不是真正的李氏子弟,谈什么背弃祖宗。
咒骂了半天,李钦估摸着是咒累了,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哭完之后又继续咒骂。
程咬金抬头看了看天色,见黄河水被夕阳映衬得一片霞光,忍不住咕哝道:“屁事儿真多!”
李让也感受到了程咬金的不耐烦,继续出言问道:“李钦,你当真不悔吗?”
此言一出,李钦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不哭了,也不骂了。
他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李让,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道:“悔,要说悔,老夫此生最悔的事情便是放过了李庸这个小混账,让他生出来你这么个背弃祖宗的不肖之徒。”
李让点点头,回道:“我知道了。”
李让不再去看李钦,他背过身去,淡淡的说道:“程叔叔,动手吧。”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程咬金在拖拽李钦。
李钦此刻也不再咒骂李让,只是一双眼睛失去了神采。
在他的头即将被程咬金摁进黄河之时,李钦忽然大吼道:“李让,你以为你赢了吗,老夫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程咬金没有给他说太多话的机会,使劲将他的头摁进了水中。
李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