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舟想要给李让来个下马威,李让便干脆将计就计,来个反客为主。
扬州的一众属官都不来,其实李让并不在乎。
毕竟,他是来种地的,不是来混官场的。
但他不在乎那是他的事情,别人不行。
不管什么时候,面子都不能丢,尤其是王行舟这个下马威还如此低劣。
李让觉得他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清晰,倒是王行舟,似乎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没关系,李让帮他认一认。
而对于李让的恶趣味,金城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家男人,也只能配合咯。
所以,李让的话音落下,金城便只好不情不愿的给王行舟行礼:“小妇人见过王刺史。”
王行舟一愣,却是没想到李让竟然会借女人的势。
但他终究不敢真的受金城的礼,急忙闪开身子,摆手道:“郡主使不得,使不得啊,郡主乃是宗室贵女,微臣是臣,臣岂敢受郡主之礼?”
金城也就是做个样子,闻言,自然就直起了身子。
李让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仗女人之势的羞耻感。
开玩笑,没听说夫妻一体。
金城的就是李让的,谈什么借不借势的。
现在多好,王行舟给李让下马威的目的达到了,但同时他也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是嘛,微臣是臣,李让也是臣,大家都是臣,何必互相为难呢?
对上李让似笑非笑的表情,王行舟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对李让没什么敌意,或者说整个江南士族对李让都没什么敌意。
只是官场规矩如此。
管你是什么人,到了地方,你想要上任不是不可以,但是该受的气你得先受,该认清的形势你得先认清。
他原本以为李让年轻气盛,见只有他一人便装来迎接,必定大发雷霆,就算不大发雷霆,心中也必然有气。
只要李让发难,扬州刺史府一众属官便有理由为难他。
这都是历朝历代的官场老规矩了。
但他独独没想到,李让会不按套路出牌,借金城郡主的势。
要知道大唐是个男权社会,男人借女人的势,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可不是那么好听的。
双方斗了几个心眼子,谁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既然势均力敌,那就好好说话。
王行舟迅速调整好心态,再度朝李让拱手道:“李县侯,本官已在府中略备薄酒,扬州一干同僚也在府上等候李县侯的大驾,李县侯与郡主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去刺史府小憩片刻,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王行舟愿意做人,李让初来乍到,自然也不会硬刚到底。
“如此,有劳王刺史引路。”
王行舟回过头朝身后的差役点点头,片刻之后,两架马车便从人群之中驶出。
李让回头给了周行和几个站在船上的小老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牵着金城上了刺史府安排过来的马车。
待陈一带着几个亲卫打马簇拥在马车两侧,王行舟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刺史府的差役开路,王行舟的马车打头,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朝着扬州刺史府而去。
至于李让在船上的家当,自然会有人来和周行接头。
随着刺史府的人迅速驶离码头,扬子江两侧游玩的文人士子,青楼姐儿,以及贵女小姐便瞬间炸开了锅。
今日目睹了这一幕的人,特别是那些家中有些权势,但权势又不太大的围观者,心中更是隐隐有一种感觉。
或许,扬州的天,要变了。
“驾~”
马车驶进了扬州城的街道,瞬间引起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刺史府今日的阵仗很大,百姓们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来了了不得的人物,但对于来人的身份,却是没有一个百姓知道。
爱看热闹,算得上是国人几千年的优良传统了。
神秘的大人物降临,难免让百姓们议论纷纷。
李让和金城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外面的嘈杂的议论声。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笑意。
“扬州的百姓,似乎都在猜测咱们的身份呢。”
金城掀开了马车侧窗的帘子,开始欣赏起扬州的内景。
李让安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小手,轻声道:“江南毕竟是那些人的地盘,他们不想让百姓们知道咱们来扬州,也不算奇怪。”
金城笑了笑,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片刻后,揶揄道:“如此说来,夫君您这个扬州别驾,还真是没什么含金量啊。”
“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让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句,便不再继续开口。
金城打趣了李让一句,也静默下来。
夫妻二人就这么静静的透过窗子,凝视着马车外的一草一木。
......
......
李让来扬州任别驾的事情,是李世民的金口玉言而定。
当然,江南官面上的人物是知道其中原委的,他们也知道李让来扬州是来干嘛的。
但对于寻常百姓或者还没有进入政治核心的人物来说,李让忽然来扬州就显得非常突兀。
要知道扬州自古以来都是江南士族的自留地。
扬州官面上的人,几乎全都是士族之人。
比如王行舟,在江南这个地面上,能做到一州刺史,还姓王,那他来自哪一家便不言而喻。
自留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外来户,而且这个外来户一来,就成了名义上的二把手。
这样的事情若是宣扬得人尽皆知,一定会对本地官场,或者说江南士族在民间的声望造成不小的打击。
道理很简单,外来户竟然能在江南士族的自留地上站稳脚跟,那是不是说明江南士族不行?
要是让百姓们有了江南士族不行的错觉,那他们还愿意为江南士族服务吗?
声望这种东西,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