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城的治安向来极好。
陶、许、葛三大家各自有势力地盘划分,同时负责城中街坊管理,修行强者数量也是外来定居者不可与之相比,城中更汇聚天地灵气、足以厌胜筑基大乘的禁制阵法,再加上玉箓山近在咫尺,山上强者随时支援,别说野修毛贼,就算各宗派有名的佼佼者,也不敢在此胡乱行事。
城中除非玉箓山仙师和陶、许、葛三家特定人物,修行者严禁在城中施展御风御剑,但今日似乎例外,天空之上,不时能看到掠过的剑光或法宝流影,引得城中民众无数喝彩和议论。
有的人甚至口若悬河,把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说得有鼻子有眼,当然是什么,三大家争夺城池主导权云云,好像三大仙家的家主,都听他命令行事似的。
也有人说这是玉箓山诸宫到了十年一度,挑选弟子的日子,会有大量仙师下山,来神霄城挑人。
后者更让城中民众笃信,毕竟来此定居的,多半是前来寻找机缘的修行者或后人,谁不梦想有朝一日入山修道,真正成为世外高人。
山上人给家人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神霄三大世家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城中一座外人不得进入的观庙内,三大家子弟云集于此,各自穿上最华丽的服饰,向外人展现着他们最优质的形象,仙家飞辇起起落落,不时有三家前辈进入这座比神霄城还古老的祖庙。
陶二先生早早来到了这里,端着茶杯坐在观庙最高的九重阁顶层窗边,俯看着这些画面,眼里自信满满。
其实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今天确实是三家为了神霄城话事人权利,问剑争位的大日子。
修行者用实力说话,话事人三十年轮换,陶家已经稳坐这把交椅三轮之久,自然会极力确保位置不会旁落。
话事人争夺,看的不是现任家主或长老们的实力,而是家中晚辈是否后继有人。
他这位家主,三十年前便是亲身参与者,拿下了三方混战的最后胜利,当年若非葛家使坏,很早就把他哥弄进了灵宝宫,原本他哥才应该坐上家主之位,而他才该登山成为玉箓山受箓仙师。
不过,也算熬到头了。
家主位置终究得交回老大一脉,自己也该登山修清静道了。
然后他看见了走进观庙的顾重山。
这位年轻的胁从,是他亲自点名挑选的。
原本陶家准备了另一位名气更响亮的武道修行者,然而此前顾重山在郊外那一战,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名气不重要,重在实力。
他坚信自己的眼光。
走进这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升仙观,顾重山立马被重重目光包围。
庭院里面全是三大世家子弟,高高在上,活动场所多在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出门前呼后拥,怎么可能认识他这种没宗门靠山的散修。
散修还是客气的称呼,不客气就是山泽野修。
他很不习惯,感觉像拔光了羽毛的公鸡,随时随地可能成为砧板上的肉。
尤其是年轻女孩的目光,令人手足无措。
然后他看见一名手上倒执铁枪的壮汉正虎视眈眈观察自己,眼中流露出讥诮与轻蔑。
“这家伙是谁?以前没见过。”
“长得还蛮不错,身材也匀称,不知道那方面怎么样。”
“羞也不羞,看见男人就往那方面想,亏你还是上清峰记名弟子。”
“食色性也,乾上坤下,阴阳转换,皆为大道。”
“他莫非是陶家临时换的问剑胁从?”
“可能是吧!”
庭院中女子议论声尤其刺耳,毕竟三十一遇的三家大聚会,难免有些激动。
而且这种掌控权争夺,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对长辈们确实有相当大的意义,但对锦衣玉食的晚辈来说,看不到生活地位上的半点变化,也没多少关心最后权力花落谁家。
顾重山正自迷茫,有人从他背后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不是他反应迟钝,而是扯他衣角没有表现出攻击意识,刚绷紧的肌肉,马上放松,故意没避开接触。
这人很年轻,五官清秀。
身旁还跟了名乖巧的少女,圆圆的脸,皮肤嫩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眼睛很好看,微微眯着,像天上明亮的新月。
“我叫陶谢。”
顾重山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陶兄。”
“我叫陶然。”
旁边的少女笑着自我介绍,声音很好听,又软又糯,典型的南晋人口音。
南晋人说话的声音比大蜀人更温柔,男人说话让人感觉黏糊,到了女孩嘴里就变成了软糯,听起来很舒服。
陶谢微笑着说道:“长辈们要谈的事情很多,离问剑时间尚早,如果没有需要打招呼的朋友,可以去喝茶休息。”
陶然马上接着道:“我来帮你们泡茶。”
……
葛家人扎堆的那边,葛素打量着刚来的顾重山,嘴角微微抽搐,“符兄觉得这人斤两如何?”
他身边就站着倒执铁枪的壮汉,他的搭档符照。
符照很多年前便被葛家看中,一直受葛家恩惠,跟葛素几乎是从小到大的伙伴,默契程度极高。
“从行走步伐来看,轻灵中带着沉稳,陶家临阵换将,必然有他的可取之处,按照情报给出的评估,他能从楚国杀出一条血路,逃到这里,虽说沾了别人的光,终究还是有真本事的。”
“看来符兄对他评价颇高。”
葛素轻笑,瞥了眼许家那边,说道:“两家都把主要目标放到了彼此之上,指不定还能让咱葛家捡个大瓜。”
符照苦笑不语,心想要是别人除非傻到一上场就不惜后果相互死斗,怎么也轮不到葛家捡最后成果,这位少主确实太异想天开了点。
葛素喃喃自语:“我们也可以联手陶家,先对付最强的许家……”
“嗯,这是个好主意,我想许大郎那块冷木头,不但不会介意,反而会欣然同意。”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