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曼姿转头看过去,看见了傅湛。
她轻微怔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
往日最是清廉公正的人物,人前温和斯文,却这样贬低她?
“不是的,傅会长,您误会了,我不是……”
不等她说完,谭宁已经摘了手套扑过去,抱住傅湛的手臂,脑袋搭在他手臂上闷闷不乐,“哥,你别怪曼姿姐姐,她没有要骂我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我而已……”
谭曼姿:“……”
这模样,怎么瞧,都像是狗仗人势。
她曾经偷偷调查过谭宁。
但只知道她曾跟着亲生母亲在傅家寄住过一段时间,后面就被逐出了家门,看样子就知道并不怎么讨傅家人的喜欢。
可现在,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她多少有些怀疑了。
傅湛不知是从哪来的,肩头的雪都未抖落,披起一件棕褐色羊绒双排扣大衣,挺阔有度,闻声,他轻抵着谭宁的额头,让她的脸从自己手臂上抬起来。
目光落在谭宁脸上一瞬,透着疏离和冷淡。
“叫我什么?”
谭宁感觉情况不对,没底气道:“……哥哥。”
她这副棉手套是用绳子挂在脖子上的,一摘下来,棉手套耷拉在身前来回晃荡。
傅湛拎起她那一根绳,在空中来回轻摆了两下。
好像有些嫌弃。
“谭小姐既已认祖归宗,这种称呼就免了吧。”
停顿一秒,语气寡淡而平静,“何况,你我不早已断干净了么。”
“……”
谭宁听明白了。
这人跟她置气呢。
怪她认祖归宗不和他说。
“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她小声闷闷道,“我可都被人欺负了。”
傅湛淡道:“你还怕被人欺负?”
谭宁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撑腰的,没想到……
这架势越看越像是来给谭曼姿撑腰的。
她觉得两人再如何,也有那么多年的情谊,如果傅湛有事找她帮忙,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可他倒好,比陌生人还冷漠。
谭宁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棉手套绳,小脸冷呼呼的,“我知道了,有本事你就一直这么无情,一直这么跟我说话。”
见傅湛依旧平淡,没一点表情。
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抓了把雪打在他身上,掉头就进屋。
傅湛没躲。
那把雪直直打在他身上,撒开。
把原地的谭曼姿吓了一跳,喉咙都是一紧,连忙紧张上前,“……傅会长,您没事吧?”
先如今谁不知道傅湛刚当了代理会长,不巴结恭维着,还这样?
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谭烨星无辜躺枪,一声痛呼,“谭宁你疯了!你干嘛冲着我脚就踩!我又没碍你事,你眼睛长鼻子上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谭烨星呜呜咽咽不敢再开骂。
“你叫什么?”
院外,傅湛突然漫不经心问了这样一句话。
谭曼姿愣了一瞬,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忙说:“谭曼姿,曼妙的曼,姿色的姿。”
“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么。”
傅湛声音清淡。
谭曼姿一时没明白是哪句,但想了想好像也就说过一句,一时琢磨不透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记得,但我想我要和您解释一下,这个谭宁她性格很差,目中无人,我不是故意要口出狂言的,实在是……”
“谭老爷子作风清正,养出来的人也都该知进退,懂分寸。”
他的语气冷淡轻慢,“我既说了你不配跟她比,你却还要贴上脸来,到底是有多恬不知耻?还是说——”
“就想上赶着让我骂你。”
剩下的话都被迫噎在喉咙中,谭曼姿瞬间明白他到底是护着哪边的了。
脸一阵青青紫紫,她不甘心的垂下眼:“我明白了,傅会长,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
……
傅湛漫不经心捻起大衣上的一点微凉的雪意,在指腹上不过顷刻便化掉。
“我还没冲她发脾气,倒砸起我来了。”
“不是我说您,会长。”陈助在旁边一脸无奈,“您既然来了,不就是给小姐撑腰的吗,又非要说那些话,谁听了不生气?”
傅湛淡淡看向他,“怎么?她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来护她还有错了。”
“那您倒是护着啊,来都来了,还拉不下面子服软。”陈助无语吐槽,“您这既想护短又想要面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最后只能是既赔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捞到。”
“。”
“你话是真多。”傅湛面无表情,径直走进院内。
“总比您现在话少得像个哑巴强。”陈助忍不住犀利点评一句,这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
傅湛是第一次来谭家老宅。
谭老爷子邀请的,说是感谢这么多年来傅家对于谭宁的照顾。
可在饭桌上,不知为何,老爷子始终盯着他看。
目光毫不避讳,桌上的几人全都察觉了出来。
就连调制好的二八酱,也是先给傅湛,再给谭宁:“这些年多谢傅家对我家这小孩的照顾,说来也是我们没尽到义务和责任,如果不是你们把她养大,还养的这么好,我们爷孙俩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到。”
傅湛装的一副好模样,“您见外了,谭宁是我的家人,照顾应该的。”
好一个照顾。
小时候给她绑房梁上照顾,饿她饿得头晕目眩,叫一声哥哥才肯给喂一口饭,还真是够照顾的。
谭宁想起自己从小是在怎样一种非人的环境中长大后,不由轻叹了口气。
傅湛觑她一眼,眼神清淡。
却难掩提醒的意味。
怎么?让做不让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