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酷暑难耐,邯明的夏天比想象中还要热得多,只有半夜三更时才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沈溪语白天在书房里面热得难受,小兰为了给她消暑,常送来各类冰凉的饮品。虽说冷饮降暑效果不错,但她还是难以适应这种热度。按理说这具身体也不属于她,理应能对付邯明的夏天,可她总觉得心口里面像是积了一团火。
此前傅向阳住在小白楼时,屋子里面只有一个厨师,吃的东西马马虎虎,小丫环只有那么两三个,傅家的守卫两三个。沈溪语他们住进来以后,江修仁才调动过来一些人手。自从她努力完成任务以来,近两个月的好处倒是领到不少,除了每日里的珍馐佳肴,穿的用的也丝毫不逊色。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还养成了胡乱花钱的习惯。
刚开始沈溪语还不太好意思花江修仁的钱,直到某一次她买回来不少的贵重物品回来,发现江修仁依旧对她的花销不闻不问,她就跑去找傅向阳打听情况。沈溪语从傅向阳那里了解到,她买的这些东西对江修仁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痛不痒。在心里面有了数以后,她也就肆无忌惮地没了节制,钟爱各种服饰,便买齐了当下所有时兴的款式。买首饰店里的金银珠宝更是丝毫不犹豫,无论是翡翠玉镯,还是金灿灿的黄金链子,亦或是圆润莹光的珍珠饰物,每个款式都要买上一样。反正江老板是真的不限制她,还说她喜欢什么都可以买回来。
江修仁更是把贴身的小丫头从江家带来小白楼,转手给了沈溪语。傅向阳知道这事以后,连续向她翻了十几个白眼,心里面酸得不行,因为小兰的事闹了好几天脾气,动不动就阴阳怪气:“我两年前就管江修仁要小兰,他死活不给,借几天也不乐意,现在怎么便宜你了?”
起初沈溪语也认为傅向阳夸大其词,但在小兰来了以后的五个月里,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微不至地照顾,事事有人打理完善,比以前父母请来照顾她的孙姨还要贴心。小兰心思细腻,机智聪颖,早摸透了沈溪语的脾气和喜好,凡事以她为先。就算是在江家少爷,傅家少爷面前,也要优先照顾她。
再说江修仁要沈溪语做的事,原以为她会跟苏倩,许御风那样,学点东西再去商行帮忙,每个月领着点工资就行,可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三月份时答应给江修仁当牛马后,没过几日,江老板就带她进了书房。而小白楼一共只有两层,楼下是客厅,餐厅,厨房等地,楼上足足有十余个房间,整栋楼还带有前庭后院。沈溪语搬进了最好的那间正房,其他人均在客房入住。别的房间他们全去过了,唯独这间书房神神秘秘,在房门外挂上一把沉重的大锁头,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就连傅向阳也没进去瞧过,她也在私底下问过他,结果傅少爷只说那是一间很重要的书房,他没资格进去,但又没细说。
那日她在随着江修仁进了书房以后,沈溪语才发现书房里隐藏的秘密。原来屋子里面摆放着四个大书柜,每个书柜共三层,上面堆满了书籍卷宗。还有一张红木桌子,两把红木椅子。刚进来时,沈溪语还以为那些书是什么古书名著,或者是绝版的书籍,只随手在书架上拿起一本翻开。上面竟然写着邯明四大富商之一的童家家谱,还将童家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写了出来。他们做的些什么生意,具体开了多少店铺,甚至童老爷娶了几个姨太太,哪个太太生了哪个子女,三太太的猫什么时候丢了,什么时候又找了回来,事无巨细地写得明明白白。
沈溪语愕然,立马把书重新放回去,又换了一本书翻开,上面记载了展家营造厂的发家史,还是一样详细得让人毛骨悚然。她只看了个大概,又慢悠悠地将书放回到书架上,随即陷入了沉思,就算是调查个人信息,也不能这么细致吧?这要是让人家知道,有人把他们调查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得闹翻天了?
她若有所思地瞧着屋里头的四个大书架子,这间书房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秘密?登时心头不自觉地暗暗生出悔意,前几天心血来潮答应江修仁帮他做事,没经过深思熟虑。现在她知晓了书房里的秘密,想反悔更是不可能了。
她转身抬眼时,见江修仁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静静瞄着她的一举一动,沈溪语跟掉进贼窝里一样,背后的脊梁骨“噌噌噌”窜上一股寒意。待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江修仁才起身出门。不到一分钟他又推门而入,把盛着茶壶茶杯的托盘轻放在红木书桌上。他站在那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此后这个房间除了你和我,其他人不准进入。你抓紧时间把这四个书柜上的资料研究透彻。”
听了这话沈溪语更加后悔,当初就应该听听傅向阳的意见,这么多书,没有上千本,也有九百本了,怎么记?她试探着问道:“有时间限制吗?”
“有,不要超过一年。”
不超过一年?怕是三年也看不完,沈溪语刚想说这任务完不成,江修仁又开口了:
“第一个书架和第二个书架研究透彻,第三个书架记住就行,第四个选读,这样任务量算是减少了一半。”
沈溪语深知以目前的处境来说,她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所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寄人篱下暂时没有话语权,她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自那日之后,江修仁就扔了一把书房的钥匙给她,她便成了书房里的主人。此后更是被活生生逼成了拼命三娘,日日夜夜泡在书房里,勤勤恳恳读万卷书。只是这比圣贤书有趣了许多,东家的桃色新闻,西家的明争暗斗,北家的恩怨纠葛。这里面的个人事迹写得全面,大事小事记载详尽,比看小说过瘾。不认识的字,不明白的地方,她就做好标记,放个书签进去,等江修仁来了再问。但看了一个月以后,她才明白“研究透彻”这四个字的含义。
四月的某一天,江修仁翻了翻沈溪语正在看的书,先是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水,又喝了一口热茶,最后问她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邯明每年进口最多的货物是什么?”
进口货物?沈溪语登时呆若木鸡,书上也没写过进出口货物的数据啊?想了半天后她才恍然大悟,江修仁不仅是要她记住书上的内容,还想让她用脑子分析明白,“研究透彻”这四个字果然是意味深长。
此后江修仁便不厌其烦地每天来小白楼查岗,只为亲自指导沈溪语。结果在书房的第二个月里,江修仁问的所有问题,她几乎一个没答上来,每次听到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