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沈溪语原本想着贝尔先生的事,不妨等江修仁回来后再作打算。可傅向阳他们却等不及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江修仁走的时候说过,希望他回来时能见到贝尔先生,否则就不是单纯地骂骂人,减少工资那么简单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但傅向阳那三人思来想去,聚在一起开了好几次小会议,愣是没研究出什么好办法,在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厚着脸皮回头求人,虽然江修仁交代过他们,不让沈溪语插手这件事,但凡事分个轻重缓急,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楚。
刚开始沈溪语还不愿意,讽刺他们三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先前怎么瞒着她防着她来着?看她这般闹脾气,三个人先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后来傅向阳灵机一动,主动打破僵局,知道她只是在使小性子,将好话说了个遍,哄了她半天。苏倩也赶忙说依靠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不现实,沈溪语最后拗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沈溪语就将这几天搜集到的所有消息做了个整理。第一,江修仁早有了防备,知道有人在四处联络进口煤油的买家。二楼在贝尔先生来邯明前,查到了那个人是佟亚晴,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又没听说过佟亚晴做过煤油方面的生意。因而知道傅向阳和苏倩接人的环节出了问题,江修仁才大发雷霆。第二,傅家的人跟踪逃离国安大饭店的假贝尔,亲眼看见他找穿蓝马甲褂子的男人要了钱。第三,在艾利西餐厅,佟亚晴和真贝尔先生会面,得知贝尔先生来邯明还有另一个目的,寻找某个旧相识。第四,而后沈溪语又让二楼去市井详细打听了一番,确认贝尔先生现住在汉腾旅馆,距离艾利西餐厅不远。第五,出现在艾利西餐厅的蓝色长裙女孩,跟佟亚晴明显认识,初步估计这个女孩极有可能就是朱丽华,这也是苏倩在铁路站时没察觉到的最后一个疑点。
沈溪语思前想后,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单刀直入不绕弯子,去找贝尔先生问明情况。她怕打草惊蛇,没让傅家的人跟着,所以让二楼找了几个孩子守着汉腾旅馆。根据二楼这两天的观察,贝尔先生虽没出过门,但是旅馆周围却有很多穿着蓝衣马甲褂子的人进进出出,佟亚晴肯定是怕贝尔先生跑了,安排了不少人看守。
隔天小白楼就来了一个稀客,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雅间小筑的老板之一姚金花。刚来邯明的那个晚上,沈溪语就见过这个女人了,只能用美得不可方物来形容。后来姚老板登门拜访,找江修仁谈事情,在小白楼她又见过了一次。
傅向阳这边见许御风将姚金花接来了,顿时心花怒放,满身的笑意藏不住也掩不住。他赶紧让人沏了一壶好茶,拿来几盘果点,扶着姚金花坐下,跟她东扯西扯寒暄半天,说了一箩筐子废话。还没聊得尽兴,小兰却来请人了:“姚老板,小姐在楼上等着呢。”
姚金花听了后登时站起来扭扭腰身,一颦一动千娇百媚,就这一个动作,屋子里的男人竟全看傻了,个个成了呆头鹅,她冲着傅向阳嫣然一笑:“你瞧我这个记性,先不和傅大爷说了,我可是来办正经事的。”说着还向许御风抛了一个媚眼,扭着小腰肥臀,迈着长腿随着小兰走上楼梯,脚上那双高跟鞋敲着梯子,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等上了楼,小兰将姚金花带进正房,看她进去了,便紧紧关上房门。
姚金花看屋内阳光充足,房间宽敞无比,只是陈列的家具并不多,显得有些许空旷。除了一张大床,三个并排的木柜子,一张大梳妆台以外,在墙角处还放了张朴素无华的红木书桌,两把雕花木椅子。
沈溪语见到人来了,笑意盈盈搬来一张椅子,招呼姚金花坐下:“金花姐姐辛苦了,快坐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在邯明名扬远播的交际花,只不过比她大了一岁。
她见姚金花穿了一件绿色裹身的开叉旗袍,上面绣着的百鸟图惟妙惟肖,脖子上套了一串大颗粒的珍珠项链,刚好垂到锁骨处。波浪状的黑亮头发搭上一双明眸桃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世人都说大红大绿实属艳俗,怎么穿在这女人身上,看着就是明艳动人了呢?
沈溪语也不客套了,将贝尔先生的问题说得详详细细。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她在书房第三个书架上的书里,就了解到了雅间小筑,相当于一家高级会所。住在里面的女人陪舞陪酒陪笑,卖艺不卖身,哄着那些富商贵人拿钱给她们。但这些女人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凄惨的身世,外面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当年建立雅间小筑,在幕后出钱的人正是江东鹤。自古以来风月场所里的消息最为灵通,不论是歌厅舞厅,妓院青楼,还是现在的雅间小筑。况且姚金玲和姚金花这对姐妹培养的女人们,又个个国色天香,最擅长勾魂摄魄,男人们遇到她们,什么都会说了。
在听完沈溪语说完贝尔先生的事以后,姚金玲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这好办,我去找他就是了。”
“金花姐姐是说这事能成?”
“有什么不能成的呢?你也说了贝尔先生只在二十年前来过一次邯明。据我所知洋人的报复心一直很强,他找的要是仇人,何必等到现在?早在二十年前就能开枪把人打死了。洋人也不可能讲究千里寻亲那一套,要是找合作伙伴好朋友,只要他想,招招手不就有了,哪用得着费这个力气?所以我猜啊,他八成找的是哪个老相好呢。”姚金花摆出一副把天下男人看透了的模样,云淡风轻地分析了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番分析很主观,但沈溪语的直觉告诉她,姚金花说得不无道理,于是她又说:“金花姐姐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贝尔先生的事就拜托你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想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姚金花让沈溪语说得心花怒放,但登时又叹了一口气:“我顶不喜欢那些洋人,所以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是很多,我可一句洋文不会,我去找贝尔先生,你给我配个翻译就成,最好是女的,漂亮的,我看苏小姐就不错。”
沈溪语点点头:“金花姐放心,我会帮你安排妥当。”
接着两个人又互相对了一下台词,到时候应该和贝尔先生怎么说,说些什么。
第二天午后,苏倩早早便在雅间小筑的门外等着了,姚金花出来时看到沈溪语派来的苏小姐,穿了一件小兰花色的旗袍,脸上画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