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以后,丰源米铺的米还是没卖出去多少。程小楠和白岚在铺子里待得烦闷急躁,东走走西看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白奇倒是出了奇地老实,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乖乖看了两天的书。这日到了午时,白奇难得扔下手里面的书,他先是起身伸个懒腰,然后转身走到米袋子堆积处,随手拿起一个布袋子,从米桶里开始大把大把拿米。装了约摸着小半袋的米,又用绳子将麻布袋子的口缠紧了。
白奇装好了米,对屋子里的人说道:“我有办法卖掉所有的米了,我先去找个人,你们等着。”
说完这话,白奇拎着那袋子米就要走,程小楠见状立刻叫住他:“白奇,你去哪?”
白奇只回头向她笑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程小楠看白奇笑得如此自信灿烂,登时心中也有了底气。
丰源米铺的伙计小庆听到白奇说的话,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袋,一头雾水,怎么就能卖掉所有的米了?他撇头望着白岚:“怎么卖?”
白岚也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大哥想到了什么办法,所以也摇摇头:“不知道。”
过了午时,众人在米铺子里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白奇的影子。店里面更是一个客人都没来,小庆吃饱喝足后等得乏了,干脆瘫在椅子上,低头闭起眼睛,似睡非睡。直到邹掌柜用手连续拍了他几次,小庆才从椅子上惊醒。
又过了一个时辰,众人可算是看到白奇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屋内的人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程小楠见白奇走之前拿走的那袋子米没了,于是心急火燎地追问道:“你去哪了?找到人收米了?”
白奇笑笑:“不着急,会有人来买米的。”
说完这话,他掉头将大米桶里的木头标价牌子拿出来,走到柜台处,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反复在砚台里面蘸了蘸墨水。再将标了价格的木牌翻到另一面,用手里的毛笔重新写下一个价格。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围上来看白奇在木头牌上写了些什么,邹掌柜看他写下的新价格,在心里面连忙算计了一番:此前这一升米是六分钱,现在让他改成四分三厘。细算下来,那一斗米就要少卖一毛七分,剩下的十五石米,要少卖多少钱?这价格岂不是比旧米的价格还要低许多?邹掌柜越想越慌了神,忙阻止白奇:“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价格降了这么多,还不是要赔死,江老板怪罪下来,我干脆卷铺盖回老家算了!”
江家这些米铺子里的掌柜,有一部分按月拿工资,有一部分的铺子是掌柜自己家里的店,很早以前开了米店,从江家进货卖米。而后到了江老爷那一代,江家将大米的生意全部尽收其中,花了大价钱将这些米铺子给买了,只请原掌柜当个工人,给些工钱。有些掌柜拿到卖铺子的钱就不做了,江家只能找来其他的人顶替。除了米铺子以外,糖铺子和油铺子亦是如此。
邹掌柜这间米铺子当初也是卖给了江家,得到卖铺子的钱以后,他又留下来看铺子,每月只想着领些工钱。在邹掌柜的女儿嫁出去以后,家中只剩一妻,他女儿嫁得好,时常会给娘家补贴。按理说老两口用不到什么钱了,也早就攒够了棺材本,可邹掌柜打小是穷过来的人,所以养成了小气的守财奴性格,一生爱财如命,这个米铺子他守了十七年,如今已有五十几岁的年纪。邹掌柜知道现在他年纪大,不中用了,更是想着能赚一分算一分,这间铺子要是真开不成,他也要去问问江少爷,有没有别的活分给他。
白奇自然知道邹掌柜顾虑的是什么,所以给他一颗定心丸:“邹掌柜放心,要是出了问题,我担着。”
他看字迹干得差不多了,又拿起那块板子,重新放回米桶里。
程小楠问道:“这样能行吗?”
见白奇点了点头后,她又说:“好,我们就这么卖!”
听了这话,邹掌柜本来还想反对,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咬牙切齿地躲缩在墙角处唉声叹气。
几人正在屋内继续探讨白奇改米价的问题,这时门口处来了一个中年女人。她身上穿着灰黑色的旧衣服,头发向后盘起,手里面还拿着一个麻布袋子。眼睛盯着米桶里标了价格的板子,又见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便像模像样地跟他抛了个媚眼:“小兄弟,我听说你们这的米比别处的便宜?”
白奇指指那块标价板:“这都是江家的米,这间米铺子生意不好,怕是要经营不下去了,所以想把这些米降价卖了。”
女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你给我称五升米。”
虽说她前些天刚买了大米,家里没剩下几个钱了。但方才男人说的话,她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这店里的米卖完了,这家店就不开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还去哪买这么便宜的米呢?
店里的伙计小庆一听,急忙上前低头哈腰招呼客人,邹掌柜站在屋子里,心里面还是犯了嘀咕:用这么低的价格卖米,他怎么和江少爷交代?
一想到少卖了钱,他的五脏六腑疼得抓心挠肝,心都在滴血。
小庆手脚麻利,脑子转得又快,一边给女人装大米一边说:“这可都是新米,要不是情况不好,不能卖这个价钱。”
他越说女人笑得越开心。
等女人拿着五升米走了,白奇知道这只是第一个客人,按照二楼传递消息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大半个邯明的人都会知晓丰源米铺的米比其他米店便宜。
于是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客人不请自来,果然过了不到一刻钟,一群人突然间蜂拥而至,围在了米铺子周围,他们上前看看那块标了价格的牌子,然后大声向着屋里的人嚷嚷:
“给我来五升米!”
“我要一斗米!”
“我要四升米!”
因为米铺子外面挤满了人,有的人一着急,生怕买不到便宜米,还伸手拿起桶里的米升子,想要自己盛米。小庆眼疾手快,立即抢下客人手里的米升子,笑得合不拢嘴。他只是一个小伙计,可管不了那么多,管它多赚了还是少赚了,来丰源米铺子两年的时间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买米。往常一天店里能有五个客人,邹掌柜子都能乐得烧香拜佛。
小庆当即喊道:“退后退后,都退后。”众人向后退了以后,他上前走几步,用瘦弱的身子,挡住两个大米桶,扯着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