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火劫,集神火而成,会灼伤朱厌的神识,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明焕披了一身暗色的袍子,来到了浮元岛,第一眼所见是那棵陨世树,树上开满了银白色的花,被风吹落的花瓣铺了一地,远远地泛着光,四周飘浮着一团团金色光焰,那是神族先祖的魂灵。
驻守的将士见她深夜来此,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识相地退去了一边。
她站定,褪去了外袍,从容地朝那方行神族大礼,礼毕,眼神坚定道:“请祖神,赐劫。”
魂灵感受到了她,缓缓浮动着,朝着天放出了十几束光,似是要把天撕开一道口子,紧接着天雷滚滚,神火照引而来,冲进了地面,接由东南西北四方涌来,自脚下燃烧,蔓延全身……
衡清扬素来习惯夜里坐在殿外喝酒,一口酒下肚后抬头,见天象有异,原迷糊着,骤然清醒过来,他白花花的长须眉抖了一抖,见两个将士着急忙慌地过来,身上的甲衣磕磕碰碰地作响:“衡族长!神使……神使去了浮元岛!”
他瞧这天象,惊道:“莫不是在……哎呀!此事马虎不得啊,速去把承熙喊来!”
待他们赶到之时,渡劫已经结束,留守的将士告诉他们,适才平安渡劫,人刚离开,现不知去向了何处。他们看到,那边的地上尚有火龙游走的痕迹,中间有一滩血……
朱厌元气大伤,静静待在那具身体里未再有过动静,明焕回到尔玉阁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她对着镜子发了会儿愣,往脸上涂了些胭脂,好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那么苍白,收拾妥当后便去赴约。
神界的缥缈大街就好似妖界的海逐城,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若说此时冷清,不过是夜深无人罢了。
这条十字长街上到处挂着风灯,迎风而起,随风而动,仇远洲就站在一盏风灯下,身影被微弱的光拉的很长,在漆黑的夜里更显的无边孤寂。
“你找我。”
明焕走到他身后,他转身,相顾无言,他们能听到的只有沙沙的风声。
她以为仇远洲这次是来把她带回去的,赴约之前就想好了一长串的话来应对,见他不说话,她也默不作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让她感到挺意外:“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她不知如何作答,眼珠动了动,看看别处又看看他,他笑:“怎么不说话?”
仇远洲背着光,一片阴影打在半张脸上,明焕发现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睫毛上像是镀了层霜,有些动容:“你……”
他依旧平静如常,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伸出食指曲着蹭了蹭她的脸,拿下后搓了搓手指,眼眸深邃:“神族人应当是不会亏待了你,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且在这里,等我回来。”
言罢,他将一物塞进明焕的手里。
他又道:“这是兰钱粟的种子,一个时辰便可长成,是那妖兽惧怕之物,能抑住它,还能助你增进修为……”
她只从嘴里蹦出一个字,他却说了这么多。明焕没有在意这些,而是问他:“你脸色不大好,出什么事了?”
“太冷,冻的,”他说,“你也快些回去吧,我先走了。”
种子在仇远洲的手心里捂久了,到明焕手里的时候还是温热的。他刚迈出一步,竟然有些不舍,又回去抱了抱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后,他将自己关进了灼华殿,下了固死的结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仇远洲离开已经有些时间了,明焕还站在原地,朝着那个方向望着,头顶的风灯发出了些声响,她忽的垂下头,嗓子沙哑着无力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