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怜走出让他厌恶至极的春楼。
却在几步之间,感受到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压在自己的身上。
‘陈怜’这个废物的人际关系他再清楚不过,根本不会引来旁人过多的关注,而那视线却仿若实质般久久凝在他的身上,让他难免起疑来者的身份,若是他所不知的密友,怀疑起了他的身份……
他心中厌恶至极,表面却佯装什么都没有察觉,抚了抚不沾灰尘的衣袖,眼睫微动,盖住的眼中已是冰冷一片的杀机。
树叶飘扬着落下,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想到此人竟然悄无声息地近了自己的身,陈怜心中杀意更甚。
“陈大人,你的面忘了。”
来人的声音分外耳熟,男子身子微顿,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侧的少女。
见男人没有接过面,而是看了自己好半晌,庄杲杲又把食盒往前递了递。
直到食盒被接过去,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不欠人情就好。
夏天的夜风很凉,庄杲杲等了许久,被风吹得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又拿着食盒等在这里半天,在早就注意到她的人眼中,根本就是来这春楼挽回丈夫的小女子。
庄杲杲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围男女对她嗤嗤地笑,单刀直入地问身边的男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男人听了他的问话,脸上的惊讶染上几分真实:“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庄杲杲心里想着,就知道这里大概是有性别歧视。
“这里是春楼。”
“春楼?干嘛的?”
见自己说完少女更茫然了,男子言简意赅道:“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啊?”穿越前刚刚成年,一心准备考试的庄杲杲反应了一会儿,突然脸色爆红。
“啊!是、是那种地方啊。”庄杲杲一嗓子惹来好几个人的注视,她不好意思地偏头咳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陈怜就看着她顶着一张大红脸,低着头,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巷子,偏偏自己走还不算,把他也拽上了。
“呼。”
直直走过了两条街,庄杲杲才松了口气。
“姑娘,你该放手了。”
冷冰冰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急着离开,把陈怜也带上了。
“对不住。”她回头就看到一张苍白无血的面容,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脸,尤其是此人的鼻尖沾着一层薄薄的细汗,身体都跟着打晃,有种马上就要昏厥过去的虚弱感。
庄杲杲心说坏了,赶紧凑近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时还连连询问。
“你没事吧?”
庄杲杲的手劲拍的男子本就脆弱的身体到处都疼,倘若说本来病感只有五分,那么经过少女的安抚之后,直接上升到八分。
“我没事,姑娘不必挂怀。”
陈怜似不经意般拂开庄杲杲的手,声音温和道。
听他说没事,庄杲杲就打算离开。
见少女步子隐隐有远离的迹象却又停了下来,陈怜的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庄杲杲拿出荷包,从里面数了二十枚铜钱出来,示意陈怜接过去。
见男子疑惑看向自己,她解释道:“面盛出来太久了,估计早就坨了,就算我补偿你的吧。”
她见男人迟迟没有接过去,眉头微微皱起,转念想了想,又打开了荷包,仔仔细细地又从里面捻了一枚铜板出来。
这回她递过去的是二十一枚铜板,解释了那多出来的一枚的用意,“算是赔罪了。”
男子看着她张开的手心,没有去接,道:“庄姑娘客气了,这面陈某就收下了,至于这钱,陈某受之有——”
庄杲杲惦记回去睡觉,不愿意和这种书生磨磨唧唧的,直接扯了他的手腕,把铜钱塞进他的手心中。
男子似被她出其不意的举动惊到,又似排斥被人触碰,二十一枚铜钱握在手中有些分量,在他迅速把手缩回去的举动下,哗啦啦掉在地上几个。
庄杲杲见此,俯身去捡。
因为天色太黑,庄杲杲眯着眼睛撅着身体捡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凑够了数。
却不知在她认真捡钱的时候,注视着她的眼睛有多冷漠与厌烦。
“好了。”蹲了太久,起身太猛,庄杲杲身体一晃就往前倾。
而男子在注意到的瞬间,不但没有条件反射搭把手的意思,反而就要往后退。
即便换了个柔弱的身体,庄杲杲练武多年带来的反应速度也还在,当危机感袭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扶住身前的‘木桩子’。
一个推,一个拽,庄杲杲的力气更胜一筹,竟是一下子把男子扯到了自己怀中。
一瞬间,温香软玉入怀。庄杲杲眨眨眼睛,忘了要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倘若此时有灯,定会照亮男子已经发黑的脸,他挣了一挣,发现不但没用反而被抱得更紧之后,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庄姑娘,你打算何时松开陈某?”
男子的吐息就在庄杲杲的耳边,吹得她耳廓发痒,她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个多失礼的举动,连忙放开手。
轻咳一声,道歉。“对不住。钱你拿着。”
男子又要拒绝,却被庄杲杲态度强硬地塞进手里。
庄杲杲把钱一塞,转身就离开了,没有再给男子半点拒绝的机会。
***
解决了原身身世一事,庄杲杲一觉睡到大天亮,刚爬起床准备美美吃个早饭然后带着青霖两人离开熄沉郡,就被一群官兵围住了饭桌。
“就是她。”庄杲杲在官兵的身后看到了昨天卖面缺斤少两的老板娘,她此时昂首站在那里,幸灾乐祸地指着庄杲杲。
“昨儿个就是她尾随孙大人一起离开的。”
庄杲杲满头雾水,发出‘啊’的疑问。
“什么叫尾随啊?”她一拍桌子,刚站起来,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按住了胳膊,没有挣扎开。
“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