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沈陷拍了拍顾明的肩,淡漠像无事发生,“你待会回寝室,还是?”
顾明扭头看了看白毛,“啧”了一声后追上沈陷。
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陷道:“你猜我跟安黎怎么遇上的?”
顾明道:“怎么遇上的?”
沈陷轻笑嘲讽意味十足:“前天晚上回公寓的时候被周游堵在巷子里了,带了乌泱泱一帮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对付什么狠角色。”
顾明焦急道:“那你——”
沈陷笑了一下:“快被打死的时候,安黎刚好路过,顺手把我救了。”
“不然我怎么这么容易喜欢上他?”
没人能理解沈陷当时的感受,安黎不仅仅把他拽出了深渊。
也在那一刹那间,真正让他在夜里窥见天光。
又有了希望罢了。
顾明攥紧了拳:“你怎么不报警?”
“那天来的人,不只是学生,你说周游怎么认识的那些人,又是怎么一边和那些人鬼混,一边在国赛上混的风生水起?”
“如果校园暴力真的那么容易解决的话,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层出不穷?”
顾明叹了口气,报警大概率解决不了问题。
学校顶多将周游批评教育一顿,掀不起什么大水花,到时沈陷可能还会因周游记恨而陷入更大的麻烦。
这一点他比沈陷更清楚。
他性子比较跳脱,又好热闹,学校里那点八卦被他打听的门清。
比如周游是正儿八经的官二代,又比如宋青青的妈妈是同妻。
但他还是拍了拍沈陷的肩:“以后我跟你一起回吧,安全点。”
沈陷瞥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想把顾明也牵扯进来。
“别,就你这样的,被揍一顿不得在医院躺上个百来天,到时候医药费是不是还得我出?”
顾明撞了他一下:“看来那顿还没把你打结实。”
许久,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着朝前走。
沈陷一脚踩碎了一片枯黄的脆叶,发出“咔吧”的声音,像是在呻吟。
他回过神来。
“我一直不太理解,宋青青对我为什么那么大恶意,还有周游。”
顾明道:“你喜欢男的,所以宋青青讨厌你。”
沈陷疑惑:“这有什么关系?”
顾明道:“他爸是同性恋,在外边一直有情人,娶宋青青他妈就是为了糊弄家长,顺便传宗接代。”
“听说宋青青从小就没见过他爸几面,高中的时候和朋友出去玩,好巧不巧,KTV里刚好撞见了他爸和那个男的——”
说到这,顾明叹了口气:“刨去她跟你之间的那点破事,其实我不讨厌她,甚至觉得她很可怜,现在又这么死了,唉——你说这事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沈陷没说话,直直地盯着地面,一株小草从柏油路的缝隙里长出来,在寒风中抖着身子。
他懒得绕开,踩着它走了过去。
他突然想起了大一学过的经济人理论假设:
人必然是自私的,总是凭借所处环境判断自身的利益,唯一的目标是追求私人的利益。
顾明问:“怎么不说话了?”
半晌,沈陷才回答:“但这也不是她伤害我的理由,娶她妈的人又不是我。”
嘴上这么说,但他其实很难受,不是因为觉得宋青青可怜,而是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都在用自己的一生去治愈童年,现在好不容易走出了过去的生活,她却因为自己死掉了。
他恨,可是又不知道该恨谁。
恨洋娃娃吗?
他是这一切的开端。
那个永远云淡风轻的残忍猎杀者,会像个孩子一样叫自己阿陷。
沈陷至今也摸不清楚自己对程落究竟是什么感觉。
那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杀人狂,可就是这样一个疯子说他只在乎自己。
只这一句话,便可以让从小孤独缺爱的沈陷抛开各种伦理道德底线不去憎恨他。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程落是个正常人,那该有多好。
顾明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唉,她之前做的事确实是很过分,但现在人都没了,你也就把这些都忘了吧。”
沈陷没回答他的话,抬手看了看表:“9:50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顾明先是愣了一下,随机一拍脑门:“我靠,我选的孙子兵法,快上课了都。”
“孙子,好好学。”沈陷随口道,抬眼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倏的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