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了去。明白了?"
桂圆点了点头。她其实还是有点心慌,毕竟她跟了二娘子这些年,还是第一回跟着二娘子在家里待客。可瞧着杏花姐姐镇定自若的站在那儿,跟一根定海神针似的。
她既觉得心安,又觉得不好意思。杏花姐姐只比她大了两三个月,伺候三娘子的日子比她伺候二娘子还短些儿。怎么就能养出这样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来呢?都是娘子身边的贴身女使,她怎么就比杏花姐姐差这许多?
"二娘子,茶点来了。"桂圆心里想的怎么样,可是面皮上倒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
"放在这儿罢。"二娘说。转头又跟霜降说着刚刚没说完的话,"我瞧着,这个琴小娘只怕是恨上我了。"
霜降瞧了茶壶一眼,杏花立刻就上前来,替她先斟了一杯,又替二娘四娘斟了茶,然后退回到刚刚站的地方去。
"这是自然的,她既那么做了,就该知道,这件事我们沈家是不能退步的。"霜降一口气喝了半盏儿。
晚上吃的菜是好菜,可是太咸了,她一直觉得口渴。
这回桂圆有了眼色,见杏花姐姐又要动,她立刻就上去替霜降斟满。
在她们娘子屋里,怎么好一直教杏花姐姐做事?
"说来也是可怜,一个孩子没了。"四娘有些唏嘘,"要我说,就是江大郎的不是。若是他有心,就该知道,为着我们两家的体面,琴小娘最好是不要在二姐姐嫁进去之前有身子的。可他混不在意,如今闹了出来,固然琴小娘也有不是。可他的不是更大些儿,如今事情大发了,到还是琴小娘吃了这个苦果。"
二娘斜着眼睛瞟她一眼:"怎么?你还心疼起琴小娘来了?"
四娘道:"倒不是。只是我觉着,这件事全是因着江大郎而起,可是最后,二姐姐你如今逼着那边打了孩子,难免落下刻薄的名头,琴小娘也失了孩子,可他却要叫人赞一声有决断,不宠妾灭妻。"
霜降摇了摇团扇:"四妹妹这话说的很是。二姐你当初即使没有告诉他,他也应当知道,嫡妻进门之前妾先有了身子不是一件好事。可他还是做了出来。如今事情发了,却要你和琴小娘两个来担这个名头。琴小娘固然不是个好的,瞒着怀下孩子,又散步消息来逼咱们。可是若没有他的纵容,她一个妾,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倘若他一开始就说了,你进门之后琴小娘才能有身子,倘若一开始就不纵容,或许咱们两家今日也不必见这一次了。"
二娘倒也点头:"是了,经此一遭,我也常常在想,他既能纵容琴小娘犯错,想必平日也是极宠爱的,可如今,却把她推出来处理了。全然不顾以往情分。虽则这个是我们想看到的,但我难免觉得有些心寒。如此郎君,怎堪托付?"
四娘吃了一块牛乳糕,边嚼边道:"要我说,二姐姐何必去想那许多?你是他们家明媒正娶的大奶奶,有嫁妆傍身,咱们沈家也断断不是那牛皮纸灯笼。你只管捏着钱,管他作甚?"
霜降笑道:"咱们四娘这个话倒对!你是大奶奶,正室嫡妻,琴小娘再恨你,难不成江大郎真敢听了她的挑拨休妻?他虽然是无情了些,可也能瞧出来,是个脑筋清楚的,断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你只要有钱,过上一年半载,有了孩子傍身。他爱纳多少妾,与你也不相干。总之都是越不过你的孩子。只要你自己稳得住,你这个大奶奶的位置是稳稳的。"
霜降说的话,也是有根据的,当下女子地位虽然低。可也不是完全的没了地位,成为丈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她们的地位是很稳的。所谓七出,是可以休妻。但也有三不休,妻子与你同甘共苦过,生育了儿子不能休,妻子娘家无人不能休,妻子为公婆守孝三年了不能休。
除此之外,无故休妻,宠妾灭妻,抬举妾室高过嫡妻。不仅是律法上面不被允许的,道德上也会受到谴责。有好些人家都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比如大祁律有一条,庶民以妾为妻,宠妾灭妻者,罚银三百,杖刑五十,妾室充做官奴。五品官以下,降品二级,罚银三百,杖刑五十,妾室判官奴。五品以上者,降品三级,罚银五百,杖刑五十,妾室充官妓。
正室嫡妻的嫁妆是个人私产,无人敢占,又有律法规定的地位。那是只要自己脑子不糊涂,一般来说,丈夫的宠爱她们真的不用太在乎。因为嫡妻这两个字就叫她们在后宅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也有头铁的敢真的宠妾灭妻的,除非真的地位很高,没有人敢去告,嫡妻娘家也很怂,那么一朝事发,真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霜降才会说这样的话给二娘听。她看出来二娘对江大郎从以前的有情意变成如今的波澜不惊,二娘是真的觉得江大郎不可托付。不过是婚书已定不得不嫁。
若是二娘以前对他还有指望时,霜降是自然不肯说这话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