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请进来?怎么,你倒敢把五奶奶拦着在外头?"
沈金的头更低了:"小人不敢,是五奶奶自己说,没进门的,不好进来喝茶,就把包袱塞给小人,请小人替她给太太奶奶和娘子们带个好也就是了。"
朱氏笑道:"五弟妹可真是的,离婚期也就差几天了呀。实在是守礼。"一面又打开包袱。
许氏的字娟秀小巧,上头拿了泛黄的纸张裁成小枚,每一个拿碎布头打包好了的礼物上头都有一枚她写的纸笺。
虽说许元娘家贫,礼物都是拿长的碎布头绕了几圈打包好的,只有最外头拿了一个大张的蓝布包着,可丝毫不见寒酸窘迫,倒是整整齐齐的。
一包大的是给沈家阖家的中秋礼:是两盒自己亲手做的月饼,两盒糍粑,拿油纸包好的她自己做的熏鱼两对。
给霜降的是一双绣着步步生莲图样的绣鞋,外加一对荷包。她是常年要靠针线活贴补家用的,绣工虽说抵不上霜降和二娘跟着大苏氏这样的名师所学来的好,可在普通小娘子里已是上等了。
家翁沈荣仲是一双千层底蓝布鞋,家婆苏氏是一副百福图抹额和一双万字图绣鞋,太婆婆大苏氏也是一副抹额和绣鞋,不过图样是仙鹤延年,百寿图罢了。
她是幼子媳妇,就是不给兄长和长嫂做,也是说的过去的,但许元娘做事一向周全谨慎。同样给三郎和朱氏做了一双鞋。
给五郎的是一身蓝色的绣貔貅的衣裳。想必是许元娘想着五郎做死人生意的,绣个镇宅辟邪的神兽压一压邪气。
至于大姑姐元娘的,倒是不在这里,只怕是她自己送去给元娘了。
朱氏意味不明的赞了一句:"五弟妹真是心思灵巧,办事周全呐!"
霜降拿不准朱氏是甚意思。但她知道,想必是五嫂嫂办事周全谨慎,叫朱氏更加担心会走王氏的老路。
若是朱氏是个恶毒的嫂嫂,那也就罢了,可霜降自己知道,朱氏至少对她来说,真的是尽到了做嫂子的责任,就是不该她做的,有时她也想着替朱氏做。
她唯一的心结就是怕像王氏那样,被次媳夺走了长媳应有的地位和权力。
实在是她是亲眼看着王氏从当年在家里,除了刘氏之外的说一不二,到现在变得要听小刘氏的吩咐。
所以许元娘越有能力,她越会防备许元娘。
可霜降知道,五哥早说过,等爹娘去了,是要分家单过的,如今家里的东西,都是三哥三嫂,五嫂嫂不仅没有不同意,反而还说,这是应当的。虽然没与许元娘见过多少次,可霜降直觉就是,许家嫂嫂并不是那等有野心的搅家精,相反,许元娘是一个真的很淡泊很温和的女郎,但愿许家嫂嫂进了门,三嫂嫂慢慢就知道了,这样,三嫂嫂就不会这般草木皆兵了。
五嫂嫂的节礼到了,总之离正日子也没有几天了。
霜降索性就回去,叫了桃花杏花两个,把要送的礼物准备好,签子也写好了,叫她们送去。
把送节礼去崔家的是桃花。她曾经教过崔家的仆役们一段日子。崔家的仆役们都把她当半个师父看。虽说桃花的岁数比起崔平崔安都小,但他两个还是一口一口姐姐的叫着见了她来,崔平连忙开门让她进来,跟她问了好立马就去通报,阿花给她端来凳子。
桃花谢过了阿花,坐在廊下,还没跟阿花说两句话呢,崔平就急匆匆的来:"桃花姐姐,我们郎主请您进去。"
桃花点了头,提着包袱就进去。东西多,她是坐车来的,阿花此刻也非常有眼色的帮桃花提了一部分。
"小的奉我们三娘子之命,来给老太爷,姑爷和崔郎君,崔小娘子送节礼。也替我们娘子给老太爷您请安问好。"桃花屈膝行礼,口齿清楚的说明来意。
"快起来罢,阿草上茶。"崔守仁慈祥的说,"你们郎主太太身子一向可好?老太太身子也还硬朗?"
"回老太爷的话,我们家老太太身子一向不错,郎主和太太身子也好。"桃花站起身来接过茶,又只坐了半边屁股,"我们娘子也记挂着姑爷您的伤,特地嘱咐小的问一句,您的伤可怎么样了呢?"
崔如松笑眯眯地说:"我们做武官的,哪个不是刀光剑影里头趟出来的?身子骨都好着呢,叫你家娘子别担心,我这儿再过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回去当值了。"
崔如松瞧着包袱里,崔守仁是一双千层底黑布鞋,他是一套玄色暗纹绣仙鹤的衣裳,两个弟弟都是一双鞋子,不同的是二弟是柏树纹,三弟是榆树纹,妹妹则是一对荷包,一对手帕。做工精致,绣工精美,想就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他略有些不赞同:"叫你们娘子多少注意些眼睛,有个意思也就罢了,不必样样都做那么精细,仔细伤了眼睛。"
桃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除了姑爷那身衣服,和崔小娘子那对荷包是娘子做的,其他都是她给娘子代工的。
但她还是笑着点头:"是,小的知道了。"总也是姑爷一番心意呀,知道心疼娘子,这是好事儿。
崔如松对待自己娘子的贴身女使很客气:"不如留下吃顿饭再走罢?"
桃花摆手道:"姑爷赐饭,本不该赐,只是家里还尚有几家的节礼未曾送,小的不敢耽搁。"
她这样说,崔如松也不苦留:"即是这样,那我也不留你了。崔安。"
他叫了一声崔安,赏了桃花一枚两钱银子的银角子:"总不能来了我们崔家,倒叫你空着手回去。"
他的赏钱桃花拿着不烫手,她就大大方方的屈膝行礼:"小的多谢姑爷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