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明白了霜降的意思。她笑了:"那也是小的命好,遇着奶奶这样的主子。"
霜降也笑了,她摇摇头:"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是杏花自己带着兰花从胡家村一路讨饭来的府城,也是她先找到了桃花,更是她自己进了沈家之后一直像一块儿海绵一样汲取知识,努力成长。
她拿到的牌全是一把烂牌,有如今的局面是她自己打出来的。
诚然,做奴婢并不算是一条好路,做了奴籍,三代以内都不能科考,也一辈子要受制于主家。
但这对于杏花来说,是她和兰花能够走的最合适的一条路了。
如果不入奴籍,没有户籍,没法做生意,也没法子做工,假如真的把日子过起来了,胡老爹一家子一旦找到她们,可没人能庇护她们不被抓回去。
就如同霜降自己说的那样,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束缚太多了,每一步都极不容易。她们能做的,只能是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上,寻找自己的那一线生机。
霜降又问:"尾巴可处理好了?"她说的是请帮闲打断胡老爹父子腿的事情。
杏花点点头:"您放心,小的是带着帷帽去的,等说完了话,给了银子,我又故意多走了几个巷子,去您闺中时常去的谢记铺子,摘了帷帽,从后门的巷子走到公羊街口等的崔安。"
她顿了顿,又道:"我那父亲和兄长,我是知道的,纸老虎一样,就会窝里横。吃了这个哑巴亏,只会想着赶紧回村里去,再不会敢在这府城多待的。"
霜降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事儿也告诉告诉兰花。最近就别叫她出门了。她性格软,只怕那胡老丈一拉住她,她自己就慌乱了。"
杏花深以为然。兰花是她两个最小的妹妹,桃花泼辣,杏花果敢,她两个把兰花保护的很好,导致兰花如今性格也是温温柔柔的。杏花也是真怕,妹妹要是慌了神,又被那一家子缠上,可就麻烦了。
当然,以霜降今时今日在宁远府的地位,凭她崔夫人这个名号,很好解决这件事,但名声就为免不太好听。叫人说是仗势欺人。
杏花绝不会想给主子添这样的麻烦。
于是在晚上休息时,她就端着油灯去找了大姐和小妹,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奶奶和我的意思呢,就是小妹你这些日子就别出门,免得碰见咱们那老爹,叫他晓得了你是三丫,又来缠着你。"杏花说道。
但她的确小看了兰花,固然她一直受姐姐们的保护,但小姑娘本身有一股坚韧的劲头,这也是同李妈妈和冬雨学厨的那么多,却只有她一个人最出色的原因。她肯下死劲钻研,也肯花大把的时间去琢磨。而非遇到困难就去找姐姐们哭。
"我知道了,二姐,总归我管着厨房,就是半年不出门,也不碍事的。何况我也不爱出门去。"兰花温温柔柔的说道。
桃花是越想越生气:"他们倒真是有脸,把我们卖了的难道不是他?如今倒还有脸找上门来!还真是以为咱们是他生的,就活该被他一直吸血不成!"
她拍了拍杏花的肩膀:"这事儿做的好,要是我,也想打断他们的腿。"
是她运气好,当时被卖时就进了沈家,跟的奶奶。那主家不慈的是大多数,看毁了容的冬雨姐姐就知道,那大家婢,岂是那么好做的?
她有如今,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跟了个好主子,若是她运气不好呢?跟着的是不把下人当人的主子呢?反正,她是不会觉得,因为被卖了,她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的。
杏花笑了:"好啦,如今这件事一过,胡家怕是不敢再上府城来了,咱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若是再有甚么担忧啊,那就得是大姐你的婚事了"她促狭的笑笑。
但桃花并不想嫁人。她觉得,嫁人有甚么好的?如今她是只需要伺候奶奶一个人,或许还有日日后的小主子。可是要是嫁了人,她就得伺候一家人了。而且,比起男人来说,女子总是弱势的,她可不想有人来说,她不孝顺,她不端庄,她怎么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
面对她爹和兄弟这样的男人,她是对男人这样的物种失去了信心。总之,她是崔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就是她真的不想出嫁,奶奶也能护得住她。
霜降知道桃花的这念头,但是在她前世所处的时代,不婚女性的路尚且不好走,何况是如今这个对女子多加束缚的朝代呢?
她只是告诉桃花:"到你二十岁时,还是这样的想法,我就允你自梳。"
自梳是古代女性自己梳了头发,表示再不嫁人的意愿,例如宫里的嬷嬷们就是如此。但同样的,一旦自梳,就不能中途放弃,说自己想要嫁人。
除去宫里的嬷嬷们,官家的女使们偶尔也会有这样的自梳女出现,但数量并不多。
桃花比她大几个月,如今是十六岁,如果到了二十岁,桃花仍然不改变主意。
霜降想,她总是能帮桃花完成这个心愿的。
这里有着太多的无法选择,但她愿意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给她的桃花一个选择的机会。
明日崔如松就要走了,这任务也不知道甚时候能完成,但既然是长期抵御戎狄的郊州德龙府都要求援,只怕不会太容易。
崔如松预计,要是一个月能回来,就算快的了。
一个月都不能见到娘子,崔如松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霜降觉得好笑,她坐在他腿上,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怎么了?我的崔大校尉?"
崔如松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声音有些闷闷地:"我这一去,得好久不能见你了。"
霜降摸了摸他的脑袋,倒感觉他好像是一只大狗狗。
"没关系,只要你回家,第一眼就能见到我。"霜降安慰他。
崔如松也只能抱怨几句,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得去做。更何况,帮助百姓抵御外敌,他们本就责无旁贷。
他好像要把一个月都不能吃的肉要在这一晚上吃干净一样,像一块烙饼一样被翻来又覆去的霜降深深觉得下午还安慰这人的自己简直是个大傻子。
天蒙蒙亮时,崔如松就要出发了,他轻轻地吻了霜降的额头,轻手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