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淼淼骑过马,也只限于骑过。
所以她不会上蒋源带来的马,马高,她矮,上不去。
她看着高头大马发呆,蒋源看着她发笑。
叫了龟公过来,倒是个机灵的,立马弓着背跪趴在地上,还要伺候成淼淼踩上去。
她哪见过这架势,直接吓得跳开,手里的缰绳偏还没松开,拉着马头往后一扯。
这马也是有脾气的,抬腿便要踢她,幸好蒋源一直盯着,马上喝止住了。
又看着成淼淼显然是不愿接触龟公,又指使他去楼里搬了一把矮凳出来。
成淼淼这才顺顺当当骑上马。
她骑上马了,莫九又没马能骑了,偷笑的莫七就挨了一个白眼。
蒋源接过她手里的缰绳来,竟是要给她牵马。
还摆出一张笑脸,“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成淼淼,”她也笑着回答,“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随后就听见了莫七和莫九的憋笑的气声,蒋源只往后瞪了一眼,二人就老实了。
“妹妹也好看。”
“妹妹是哪里人氏啊,怎会来京城?”他又问。
成淼淼将应付丁老三的话又说一遍,“是一个老伯带我来的,他说京城特别好玩。”
蒋源心里却将这些话翻了好几遍,而后调转马头,换了一个方向。
又走一段距离,却是停在一家成衣店门口。
成淼淼一头雾水地被请进去,由着蒋源给她挑了几身衣裳。
都是素的,她心里嘀咕,脸上不显出来,只有好奇。
衣裳不太合身,有些大,她没说,店老板也没说,蒋源更没说。
于是她换了一身新衣服,蒋源还叫那女老板给她换了一个闺阁少女的发式,就连头饰也换了几件金包银的。
她长得本就不错,稍一打扮,便有了几分贵女的样子。
甚至出了成衣店的门,还有辆马车在等了。
于是她又满怀莫名地上了车,透过帘子看着外头的街景,成淼淼隐隐有个猜测,她怕是要被蒋源卖了。
唉,与虎谋皮,自来不容易。
然而箭已在弦上,由不得她后悔了,大不了再跑一次罢。
沉默了一路,蒋源又开口了,清清朗朗的声音隔着窗帘传进来,“妹妹想要什么?”
成淼淼紧张起来了,“什么?”
“我说妹妹,”蒋源笑了一声,“一路装傻,是为了什么?”
成淼淼沉默了,锦衣卫果然比人牙子难糊弄,也不知是哪里露了馅。
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蒋源的声音带着嘲笑,“教你个乖,哪有傻子会认字的。”
成淼淼双手握拳又张开,心里悔得能哭出一条护城河了,怎么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脑袋呢。
被发现了,再装傻充愣也没什么意思,她悄悄吸一口气,咬着牙说,“哥哥慧眼如炬,只是我确实是逃婚出来的。家里要将我嫁给一个老头,我不愿意,便跑出来了。”
蒋源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又沉默了一段时间。
成淼淼听着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滚过的辚辚声,忍不住了,“不知大人,此番要将我送往何处。”
蒋源听见了轻笑一声,“叫什么大人,多生分,叫哥哥,我爱听。”
她在车里听见了,忍不住翻一个白眼,本不想说话了,却发觉蒋源退到了车厢边上,与她仅隔着一张薄薄的帘布。
“你是哪家的姑娘?”
等了片刻,没等到成淼淼回话,蒋源用鞭子挑起帘子一看,小姑娘一脸不忿,瞧见他往里看,成淼淼一把将帘子拉下来。
“胆子真不小,”蒋源也不生气,只是鞭杆有意无意地敲在窗框上,笃笃笃。
“你不说,镇抚司也能查到。百姓们怎么说来的,我们这群蛮子,可止小儿夜啼。”
“哥哥还未说,要将我送到哪儿呢。”
成淼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声闷气的。
蒋源没说话,鞭杆却往车身上用力敲了一下,咣一声,将她吓一跳。
成淼淼用力瞪了车外一眼,假使眼神能飞刀,这刀恐怕能杀人如麻。
“我住在成阳山,是师父养大的。”
蒋源以为她会一直嘴硬,没想到突然说话了,只是有点出乎意料。
“成阳山?”他没听过这个地方,但也没没说,讥讽地道,“成阳山里居然藏有此等高人。”
“一个道士收养了不为父母所容的弃儿罢了,”成淼淼声音有点低落,听着倒真有点感怀身世的可怜之意。
除了蒋源,他可不管什么可不可怜,紧着追问,“妹妹方才说,家里要你嫁给老头子,现在又说不为父母所容,”他呵了一声,“妹妹觉得对不对。”
话音未落,成淼淼的回话就来了,“看我长大了,能卖个好价钱,就想认回去罢了。”
“大人身高位重,想来不知道我们小民之间的蝇营狗苟,”她语带讥诮。
“叫哥哥,”蒋源没再追问,又走了半条街,才继续说话,“威远侯府的侯爷和世子都死在了战场上,侯夫人求我找个人陪她说话。妹妹运气好,才来京城,便进了侯府。”
成淼淼沉默,她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让她进侯府陪着侯夫人吗,侯夫人缺人陪?
她不问,蒋源便不再多说。
蒋源并不认为她真的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懒得多说,反正不过一个随手抓到手里的人。
长得还可以,打扮起来也颇能看,只要她不说,旁人也想不到只是普通出身,足够糊弄那位侯夫人了。
直到马车停下,蒋源下马,亲自掀开轿帘,就要扶着成淼淼下车。
按说伸过来的这只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成淼淼却觉得瘆得慌,还是避开了他,自己跳下车去。
一抬头,她有点懵。
院墙高大,一扇小门。纵使她第一次进京城,也大约能猜到,这是处侧门。
门上白纸糊着,又盖着白绫,显然正在办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