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队伍很长,有几个人引起了宋青的注意。
那几个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仆妇,个个衣着华丽,神态不苟。几个人围着一个少女往大殿挪步。那少女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她身材瘦小,肤色凝白,着一身绣着云纹滚边图样的青灰色锦缎罗裙,头戴一副银步摇,娇俏素雅。那姑娘偶一回头,一双眸子如墨星闪耀。她似是也瞥见宋青在看她,嘴角不可查的一动似是笑过,又似是和宋青打招呼,然后又看了看宋青身后的夏木,不禁眸光一闪,多看了一眼。她的眼神如受惊的兔子一闪而过,好像不敢和人对视一般。这模样大大引起了宋青的好奇。当老师这么多年,课堂上各色学生都有,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什么心思都有,她都能第一时间解读。这少女看穿着是个千金贵体,看神情却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如,没见那年长的丫鬟看她的眼神很是犀利。
夏木和宋青今日穿的是大娘子新近赏赐的杏色蜀锦绸缎罗裙,夏木头上没有发饰,依然只用一根白色发带挽发,简单干净,一尘不染。宋青早就厌倦了每日扎着两个发髻,像个哪吒一样傻透了,她今日一早挣脱了张妈的执着,让春柳也像夏木一样梳个流苏髻,用一根红发带系住,殊不知她这个样子更增添了几分童稚,煞是可爱。
两人在人群中一站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人群向大殿缓慢移动,轮到那青衣少女进到正殿,在仆妇搀引下,她跪在蒲垫上双手合十,向上方一尊五米多高的菩提神像跪拜,边跪拜边默默祷告,神情哀伤虔诚,待她被仆妇搀扶起身,宋青见她双眼泛红,似是哭过,可见她跪拜的是很重要的人。
待轮到夏木宋青她们进到殿内,张妈早就一左一右拉着宋青和夏木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佛祖在上,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保佑两位姑娘平安康健,保佑大小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保佑大小姐规规矩矩不再出丑…”夏木实在听不下去了,朝着菩提磕了三个头拉着宋青就起身了。宋青刚才倒是诚心在佛祖面前许愿,感谢这一世父母的养育之恩,让她和女儿有幸成为她们的女儿。
四个人从大雄宝殿出来,春柳领着她们往热闹处走,张妈听着锣鼓声要去听戏,春柳看见高台上有汤秋千的,也争着要去,夏木看看天色,已近中午,肚子饿了想买些吃的,四人商量过后,决定先吃饭再看热闹。
春柳带着她们找到一处食铺,里面包子、馄饨、面条等各样面食齐全,四人找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碗面条给张妈,春柳想吃包子,夏木想吃混沌,宋青见还有蒸饼,就要了两个蒸饼和一碟小菜。四人吃了起来。正吃着,宋青看见对面一个食铺里,刚才大殿里那位青衣少女也坐在桌旁吃饭,那些跟着她的仆妇站在一旁伺候。宋青看她慢慢吃着,似是没有胃口硬是被逼着吃一样,吃的一点不像她们这桌这么香甜,那样子实在孤寂,怪不得生的这样瘦小呢。
张妈着急要去听戏,呼噜呼噜一会就将一碗面条吃净,春柳也着急去外面看舞龙荡秋千,也很快吃完了。夏木混沌很热,没法吃的快,看着她们两个就说,“你们先去,等我和青儿吃完找你们去。”
张妈犹豫到,“那等一会老婆子万一找不到你们可怎么办,尤其是青儿,这里人多,我不牵着她,怕一会挤丢了。”
“是呀,我出门就是照顾姑娘们的,要是自己玩去,让娘子知道了又该罚我月钱了。”
“哎呦,我又不是小孩子,连个青儿都照顾不好,还有,我不说,大娘子怎么知道你没照顾好我们,都走吧,我们丢不了,再说,万一走散了,我们都去马车那里集合不就好了。”
远处戏台上锣鼓声随风一阵高似一阵飘来,张妈实在心痒就说,“那好,我看戏台离这里也不远,大小姐吃完就到戏台那里找老婆子,可别忘了。”夏木摆摆手让她放心,张妈疾步走了。春柳一见也说,“姑娘,你看秋千架子就在前面,你一望就能看见我,好找,丢不了,那我也去了。”夏木又摆摆手,让她也走了。
远处一个人也在低头吃饭,只不过那人见春柳走远,不禁 摇了摇头,这人就是宗狄派来跟着夏木的宗府小厮。
她二人一走,夏木就放松了不少,她看着碗里的馄饨对宋青说,“妈,你看这天越来越凉了,我其实特别想吃一次铜锅涮,不如哪天你也给我做一顿涮羊肉得了。”
“哼,你就会难为我,涮羊肉勉强可以凑活吃,就是这铜锅我往哪里给你弄。”
“没有铜锅也没事,只要是涮羊肉就行。”
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夏木心中忽的产生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这样坐在这里,就像一个游走的幽魂,是现实还是一直在梦里自己都分辨不清了。她把这种感受和宋青说了,宋青也点头到,“今天来到相国寺,我忽然觉得这一趟不管是重生还是什么的旅程,有些值得了,人活一世能目睹这样的盛世,死而无憾了。”
“妈,看样子你是喜欢上这个世界了?”
“喜欢倒是说不上,不过,我现在觉得,这两个月来吃的苦和眼前的景致比起来不算什么了。”
“那现在不如趁着张妈和春柳都不在,咱俩自由的在相国寺走走看看,把此刻的美景都记在脑海,万一有一天咱们回家了,也不枉来此一游。”夏木憧憬着说。
“那你不如下次带上画笔,把这里的一切都画上,你没听说吗,再好的脑子不如烂笔头。”
“好,等咱俩什么时候从宗府搬出来了,我什么时候想来画画就来画,我一定要把这里每一处景致都详细画下来,省得忘了?”
“好好,我也盼着咱们能早点搬出来呢,好让你什么时候想画画了,都能来画。”
“不过我瞧着这天阴沉下来了,不会一会要下雨吧,咱们好多地方还没看呢,还是快些吧。”夏木拉着宋青往人群稀少的楼阁走去。
身后不远处戏台上锣鼓喧闹,大戏唱的正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