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往住处走去。
今夜无月，点点微光透过云层闪烁着，路灯似乎也不那么明亮，这条归去的路似乎一时间望不到尽头。
“小月亮，你真的不好奇林婆拿到那幅画后看到了什么嘛？”芙昕突然结束了每晚散步路上必备的闲谈，转而很认真的问起少年这个话题。
“心里最渴望什么，就会看到什么。”少年语气一顿，倒是想起自己初见芙昕那会了，“不出意外，和你一样。”
芙昕似乎没听见后面那句话，长舒一口气：“果然，不愧是我精心挑选的，本段旅途大成功！”
“你把画的秘密说出去了？”
少年扭过头来注视着芙昕，看见对方闪躲的样子和用尽浑身解数的狡辩，他本来想说接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她都找了这么多借口敷衍了，估计是误会了什么，比如说觉得自己下一句话会是冷着脸说的：“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要灭口之类的。
至少芙昕看的那些小说，剧情是这么写的。
二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回到了住处，计划是明天下午离开的，所以并不急着收拾东西，白天还能再去看望一趟林婆。
……
难得睡了个懒觉，少年退了民宿房间，把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塞进车的后备箱时，才注意到芙昕似乎早早的就出门了。
几乎是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醒后头昏脑胀的，待到缓过来时，才发现已经快要中午了。
手机邮箱内一片空白，所幸没有耽误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到少年收拾好，准备前往林婆的花店时，接到了来自芙昕的电话。
“小月亮你起来了没有，帮我拿点颜料来林婆这，我们在做新招牌”
电话里除了说话的人声，还有一阵叮叮当当敲打东西的声音。不像是要做招牌，像是要拆家。
这家店从前叫苗苗花卉屋，但自从林杳和小苗苗走后，林婆就把照片取下，放进屋里收起来了，门前空荡荡一片，和她的内心一样。
可芙昕二人的到来，再次打开了这位孤独的老人为自己关上的大门，这间花店也一样，时候再次面对他人敞开了。
一老一少设计了一上午的招牌，芙昕画了好几版图纸，桌边摆放着一摞设计图。
花店的新名字是林婆最后定的，叫“余香”，她说：“老婆子我虽然没什么文化，却也听过那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这是愿望，也是一个老人对世界的善意。
少年到达店里时，新招牌的大体轮廓已经出来了，只差上色和细化。芙昕是干劲十足，甚至手边的花茶凉了都没空喝上一口。
林婆扫着门前的落叶，在大树下拢成一堆，风却格外不尽人意，又吹起了几片，飘落在少年脚边。
少年从门口向店里望去，那幅黑白的花田挂在角落里，看似普通又不起眼，却能在人们踏进店内，一眼就能望到。
“林婆，你有什么愿望吗？”
自己脑海里想的问题，竟不知什么时候问出了声。
“愿望啊，这可数不尽了”
林婆放下手里的扫帚，坐回那把摇椅上，轻轻摇晃着，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年轻时想着，平安度过一生就好，每天在地里劳动，自给自足。”
“有了女儿后，却不想要村里单纯又忙碌的生活，想把她送向城里，成就一番事业。”
“再后来有了孙女，看着她念书，想要就这样看着她一天天长大。”
林婆的话一顿，回忆时满脸幸福，声音却是略带苦涩。
“兜兜转转几十年，又回到了原点。”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平安度过一生就好。”
少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这话，他能听出林婆的悲伤，但他是向来学不会怎样去安慰人的。
酝酿了半天还没说出口，一双粗糙的手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婆轻拍着他的肩膀，像是长辈叮嘱即将远行的孩子。
“现在条件好了，也和平了，你们也要平平安安的，幸福的过完这辈子”
或许比起生活在比较偏远地区的林婆和芙昕，在都市中心长大的少年或许更能明白这所谓“和平”的可贵。
有什么能比亲身参与更刻骨铭心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感人的气氛被高举着招牌冲出来的芙昕打破了，青蓝色的花体字刻在涂成了淡黄色的木板上，周围还画上了一些藤蔓和小花。
少年订好钉子，把招牌挂在门前，听着芙昕对自己作品满意的评价，还有林婆被逗的合不拢嘴的笑声。
这样的生活，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收拾好残余的颜料和木屑，二人是时候离开了，婉拒了老人再留下来吃顿饭的邀请，却躲不过成包的干粮和零食。
果然长辈就是最怕孩子饿着。
车子伴着夕阳，驶离的小镇，前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车里的音响放着轻松的音乐，芙昕忙碌了半天，已经有些困意了，可沿途的风景迷人，硬是强撑着打起精神，靠在车窗上往外看着。
道路旁是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流，夕阳映照在水面上，似是一只巨大的蝴蝶，用布满鳞粉的翅膀诱惑着人们靠近，沉醉在它有毒的温柔乡中。
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芙昕懒得再去拿画笔，从背包里翻翻找找，翻出一台比较老旧的相机，记录下了这抹残阳。
随后挪了挪后座的东西，在连天的哈欠声中躺了下去，还不忘盖上了薄毯。
少年调低了歌曲的音量，夜色吞噬了最后的一抹光亮，车辆像披荆斩棘的勇士，冲入了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