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氓国是为质子,那时在私塾她经常欺负这个质子,可是每每对他发脾气,他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虽说是欺负,也不过就是他总是与她争抢第一名,她不服气,总是对他没甚好脸色罢。
初见他时一副皱皱巴巴瘦小的模样,虽是质子,却眉眼间有着帝王之气,那双清秀的脸上即使是小时候都带着一丝威严。
后来相处时间变久,他们二人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崔景行贵为五姓女,却不想被任何人束缚,但是她的出身,势必是要成为别人的嫁衣。
而禹安则是两国之间互相挟持对方的人质,他不喜这种让他与家人分离到异国他乡的日子,可那是他贵为世子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两人虽立场不同,却生出了些相怜相惜的意味。
而想要做到这些绝对的自由,却是需要绝对的权。
现在看来,他已经失败了。
崔景行坐立于马上,心中不免得有些低沉,依稀记得那眉眼如星河的少年说,如果真的有他们二人绝对自由的那天,他势必会娶她为妻。
他们二人又怎会真的如此呢,立场不同,若真有绝对的自由,将要斩断身旁一切的羁绊。
家人,国家,任何一切,只有孤身一人,才能做到如此。
她当时虽也有心动,但却也只当听了个玩笑罢,事已至此,只得来世再相识。
想到这,她报复性的用鞭子抽了一下马,霎的冲了出去,漾起阵阵灰尘。
方才回到崔府,便听有人通报,宫中贵妃娘娘有请,她宫中密探来报,不日便要举行宫宴,此事因皇后娘娘生病,于是全权交于她。
此番有请,也必然是为此事而来,崔景行应下,梳洗更衣后便坐着轿子往宫中去。
一路上红墙绿瓦,朱红的宫墙在她眼眸中流转,往事浮现,却如烟一般虚无缥缈,最终消散。
这宫中萧瑟,如同牢笼一般困住了许多人。
她正真意义上的与她能够共情的人死去了,她将孤身一人,朝向自己的目标。
到了宫门口,她缓缓走下马车,徐徐走向深处。
走到一座殿前,由侍女通传后她便走了进去。
殿中一极具貌美的女子侧身靠于塌上,发髻间插着几只金簪子和红宝石石步摇,一朵开得艳丽的芍药别在一侧,却也不及那人的艳丽。
一颦一笑都带着些许勾人心魄的模样。
“臣参见贵妃娘娘。”
是了,如今贵妃娘娘是她的妹妹,那圣上得不到她便将她的妹妹接入宫中,封为贵妃。
细看模样,两人真真是有些相似,只不过性情上两人却是大相径庭。
她这妹妹虽是庶女,但也是精心照料下长大的,从小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容貌秀丽,性格是温顺的花,眉眼中极具温柔。
她原本可以嫁到一个普通人家,当时被圣上召入宫中时,满是无奈,她有一情郎早就互表情意,此番入宫,确实得永不得相见。
她因为于她容貌相似,却是被永远困于这宫墙之内。
这,就是绝对的权。
“姐姐,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那女子见她来,将自己手上早早沏好的茶递给她,拿茶杯中袅袅升起茶香,是为最近新上贡的龙井。
崔景行伸手接过,嘴唇贴在杯沿上,微微的抿了一口,嫣然一笑道
“很好喝,不过不知贵妃娘娘今日寻我来是有何事?”
那女子见她露出笑颜,也微微笑了起来,垂着眼,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中带着一丝慈爱,此时低眉垂眼的模样更是惹人怜惜。
“姐姐,我有孕了,是皇上的嫡长子。”
闻言,崔景行手中端着的茶盏微微顿住,抬眼望着面前的女人,心中颇有些震惊,随即立马说道
“此事除了我可还有别人知晓?”
崔佳苑见她如此严肃的神色也立即回道
“未曾有别人知晓,此事兹事体大,我这才先请姐姐入宫商讨。”
崔景行闻言,这才放下了心些,思虑片刻便说道
“此事暂且隐瞒,等满三月时再禀于圣上。”
“虽皇后娘娘如此病卧在床,可是不排除有些手底下做事的,未得了意,便先做了事。”
“一切以小心谨慎为好。”
崔佳苑点了点头,她在这宫中虽时日不多,可是也见识过那些如狼似虎,极具狠毒的招数,稍有不慎,便会被一招毙命。
崔景行也知这个妹妹并非是个傻的,便不多做言语,只是缓了片刻才说道
“只是贵妃娘娘,此子一生,便再无出宫之时了。”
崔佳苑闻言,愣了愣,抬眼望向她,那眸子中满是愧疚,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随即她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事到如今,我也未曾想过顾郎了,这是我的骨肉,陛下是我的夫君,我怎能做出杀害自己的孩子和夫君换取自由呢?”
崔景行也垂下了眼,轻声回道
“你可曾怪过我?”
面前的女人微微顿住,许久才朱唇轻启,似要说什么一般。
此时突然却外面传来了通报声,是圣上临驾长春宫。
听见动静,二人立即停止了话茬,纷纷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大步走进来的圣上微微欠身行礼。
“今日真是凑巧了,爱妃爱卿平身吧。”
那丰神俊朗的圣上一双宽厚的手抚上两人的臂膀,将二人从地上扶起,似有意无意般轻轻抚过崔景行的指尖,引得她一阵恶寒。
“今日如此巧,不如一起用餐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