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花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彻底解锁了一个新世界,接下七夕情报传递组的重任。
群里喜大奔普,比过年了还热闹。
放学时,冯朵见周沫一脸容光焕发回光返照的模样,有些担心,“听说姚书意这人讲话比较直接,她是不是刺激到你了。”
她撸起袖子,“要是她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二十九班帮你骂回来!”
周沫只摇头,飞快地抓了书包就往外跑,“我今晚有点事,先走一步。”
她一路冲出门,又折回来,拉上冯朵一起往外跑。
“今天要给璋洛行的情书还没给!”
两个人挤过人流来到对面四楼,一个门一个门地找二十五班,不愧是学霸楼,放学十分钟了,还有几个班坐得满满当当。
“哎,这呢这呢!”
冯朵拽住周沫,把她拉在一道明亮的窗户前,猫着腰往里看,“就那个,最里面那一竖排,从前往后数第三个。”
周沫探出半个脑袋,伸出手指数,“最里边,一、二、三。”
一个很白很白的男生,瘦瘦的,戴着一个细边眼镜,鼻梁细挺,秀气的侧脸倒映在里侧反光的玻璃窗上。
陆陆续续有同学背着书包从他身边经过。
他依旧坐在那安静刷题。
“他住校,听说每次都走很晚。”冯朵解释,有些奇怪地问:“你都不了解他为什么要递情书?”
“嘘,”
周沫压低声音,
“最近祁晓予不是在发疯吗。我怕到时候总有人拿这说事,我要是这时候说自己喜欢别人,那错就不在我了。”
“可是你忍心打扰他吗?”
冯朵指指里面,“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内耗的人,为了这事去影响他不太好吧。”
“有道理。”
周沫点点头,“那你看有哪个不内耗的,你说,我现在马上去找他。”
她展开情书,掏出笔,又摸出一个细窄的双面胶,把璋洛行的名字用双面胶粘上一条白纸。
冯朵往里望:“我看旁边那个就不错,好像是,周思易。”
“好,周思易,”周沫写下一个“周”字,“哪个思,那个易?”
“不过他是出了名的花花肠子,初中就听说不少他的风流事迹了。”
周沫连忙把字划掉,“不行,这个太渣了,有损我的英名。”
“那宋森吧,他也可以。”
冯朵指着周沫那被涂改得看不出本来名字的情书,“宋江的宋,森林的森,写吧写吧。他性格粗枝大叶,今天你递了情书,明儿他就忘了。”
“他不是那种很渣的人吧?名声还可以吧?”周沫举着笔确认。
“放心放心,纯爷们一个,很靠谱的。”
周沫重新撕下一个纸条贴上去,写下“宋森”两个字,冯朵就忽然戳戳她的肩膀。
“等一下,还没写完呢。”
周沫抬头,见冯朵浑身僵硬地盯着她身后。
她预感不妙地回头。
就见教导主任铁青着一张脸,把她手里的情书扯过去,给那些双面胶一层一层撕下来,就像在剥她的心。
他发出一声让人绝望的冷笑,“可以啊,你看上的人还真不少!”
完了,这下全完了!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
在主任用训话的口吻问出她俩是二年三班的周沫和冯朵时,
一道耳熟的男声响起。
“张主任?”
明亮的教室外,单肩挎着黑色书包的祁晓予,踩着灯光如水的白色地砖走近。
他一点都不意外地看着靠墙低头的周沫和冯朵二人。
“好久不见。”
很轻快的招呼,似乎声音里含着笑,一拧就能变成一串笑声。
周沫此刻只想扒开混凝土,把自己埋进墙里去。
明天的全校通报内容她都想出来了,真丢人,连祁晓予都在看她笑话。
“你呀,今早算是闯祸了。”
张主任被转移注意力,看着祁晓予叹气,“校长净找你班主任算账。”
“你说你这孩子,根正苗红的,怎么能做出这种傻事?”
张主任把手一叠,可算逮到机会来净化这名好学生,“你追的到底是谁啊,该不会是编出来吓唬老师的吧。”
“没啊。”
祁晓予把周沫脚边的书包捡起来,一手直接抽过主任手里的情书,“二年三班周沫,我喜欢的人。”
“什,什么?”张老师眼珠子快从镜框里蹦出来。
冯朵和周沫齐刷刷抬头。
夏天的夜晚,走廊外弥漫着黑暗。
披了一身洁白灯光的祁晓予站在二十五班高高的班牌下,面露微笑,微风吹动他的衣领,巨大的树影在他身边摇摆。
他浑身散发着柔和可接近的气息。
像个偶然降临世间的天使。
周沫怔怔看着他将那张情书递还回来。
夹着情书的手指瘦长。
在他手间,那张薄纸一下子变得毫无说服力,似乎是二人闹别扭的小脾气。
张主任脸色异常难看。
周沫诺诺把纸接过来,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掌,温热发烫。
手心的纸攥成一团,她的脸渐渐红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晚的祁晓予很奇怪,有一种跟之前很不一样的温柔。
所以在他说出那句“走吧”时,她第一次顺从地跟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