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大河村里之前发生的大事也被新的八卦给取代。
付南知的肚子已经显怀,梁斯淮便也跟着告假,哪都不去了。
还被林财旺好一顿数落,有了孩子,更应该挣工分。
哪有像他这样,不止媳妇不出来,他也跟着在家守着。
以后孩子生下来,怎么养?
梁斯淮虽然不反驳,但是也不听。
张红英身体好,婚后没多久就有了。
徐芬说话当真算话,村里那些人还等着她自打嘴巴,谁知道人后脚就不让张红英下地了。
家里所有活她全包了,一点不让她沾手。
村里的拖拉机也已经提回来,林建业也已经上手。
按徐芬的话来说,她家建业养自己媳妇还是养得起的。
现在那些说闲话的都改口了,说张红英是掉进福窝了,就没见过这样宠媳妇的人家。
梁斯淮不算,毕竟在他们眼里,他们家全靠付南知在养。
他们能有个这样抱着金蛋的媳妇,也任凭她在家躺着的。
羡慕梁斯淮娶了付南知,还能得到吴先勇的教导。
其实没人知道,吴先勇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他了,他之前就说梁斯淮有天赋,记忆力还超群。
梁斯淮现在跟在他身边,主要就是看实例,涨经验。
更不用说,老年日日下来,给他解惑。
老年连那套家传的针法都毫不保留的教给了梁斯淮。
付南知瞧过老年的手法,虽然她不懂,但是光看着她就觉得是高手。
每次老年站在梁斯淮身边时,常会失神,付南知猜想应该是他想到了什么回忆。
“很好,但还是要勤加练习,咳咳咳。”
老年说着话突然咳了起来,抚着胸口,咳嗽的一下竟停不下来。
梁斯淮为他拍了拍背,想要给他顺顺气,无意摸到老年的手腕,立马抓住,手指探了上去。
老年喘着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咳意,一脸欣慰的看向梁斯淮。
“可是探出点什么?”
“你的身体……”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理,不用太过介怀。”
显然老年早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梁斯淮刚摸出来的脉象,老年的情况很不好,说个不好可能都撑不到月底。
之前他奇怪,为什么老年教他时总是很急,像是时间不够一样,日日拖着年迈的身体下山来教自己。
付南知记得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这小老头,精神还很好,怎么就突然病入膏肓了呢?
老年宽慰了他们几句,便打算回去了,梁斯淮去送他。
两人走在山道上,老年似乎想找个人倾述自己的经历,突然说起了他的事。
他家是中医世家,到他这一辈,也算是受人尊敬,颇有威望了。
孙子出生后,便退下,将自己的中医馆交到了自己徒弟手里,享受含饴弄孙的老年生活。
哪知道突然就变了天,中医馆被关,他的徒弟不仅没想着护着他家,反而举报他,害得他家人四散,他也在被批后,下放到了这里。
或许他的家人都没经受过折磨,也或者被下放到了别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那才半岁的孙子,他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本来是不想再收徒弟了,但在我绝望时,你媳妇给我们那群人带来了希望,老林离开前,劝我或许我的家人还在人世,我那孙子也还好好的,人要存有期望。”
老年感慨的叹了一声。
“但他哪知道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现在我教你这些,其实也存有私心,想着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还有后人在世,且有幸能遇到你,请将这些教给他。”
“好,我答应你。”
“你和你媳妇都是好人,时代不会一直停滞,总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梁斯淮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郑重的点头。
付南知上辈子的记忆,已经证明了会有那么一天。
老年拍了拍梁斯淮的背,“下去吧,陪你媳妇去,我一个老头哪需要你送。”
不清楚是不是想说的话都说了,心事已了的关系,老年当天晚上睡着后就再也没醒。
牛棚的人身份尴尬,一般也没人会去管,都是村里草草一裹送去火葬场。
梁斯淮主动提出要给老年办后事,林财旺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付南知都没想到,前一天还能见到的人,后一天就没了。
不管怎么算,梁斯淮都算是他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使给老年风光大办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当前的形势,只能一切从简。
因为她怀着孩子,梁斯淮不让她插手,嘱咐了黄秀芳来照顾着。
梁斯淮给牛棚里的人办后事,村里人说闲话的肯定有,但梁斯淮本身的成分也不好,人家愿意掏这个钱,他们也没话说。
只是在那猜测他是怎么同牛棚的人相识的。
老年生前喜欢眺望南面,下葬的位置选在了靠南的一个土丘上,梁斯淮亲手将盒子入土为安。
徐静华将老年的遗物交到梁斯淮手上,她觉得老年应该也希望她这样做。
小小一个包裹,并没有多少私人物品,里面最贵重的怕是一本家谱了。
经历了颠沛流离,仍旧被老年护得好好的,上面是年家存在过的印记。
梁斯淮翻了一遍,将老年家人的名字都一一记在了心里,他答应过,只要遇到他的后人,必定会实现自己的承诺。
梁斯淮回家后,先去洗了澡,换完衣服才进的房间。
晕黄的光线下,付南知正低着头给小衣服缝上布条,这种宁静又温馨的感觉,那忙碌了一天的累意都被驱散了。
梁斯淮过去,将人搂进怀里。
付南知刚才专心手里的活,都没发现他回来,“是不是累了?”
“嗯。”梁斯淮的声音略带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