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小原智也伸出手，握住那双年迈的手：“好。”
七岁的小原智也陪奶奶去检查身体，顺便也给自己做个体检，但是...从他检查出绝症的那一刻，小原智也就放弃活下来了。
“奶奶...我不想治病，治病很费钱的。”七岁的小原智也非常懂事，让奶奶愈发心疼起这个孩子。
可奶奶又一次弯下腰，抚摸他的脸颊笑着安慰道：“小原...你要活下去。你死了，谁来保护奶奶。”
“你要知道，死亡这个词并不可怕，他们能从人们嘴里轻而易举地说出口，真正可怕的，是在你死后，还有为你悼念的人。”
“你有想过他们吗？自己一身轻松的走了，独自留他们在人间，多自私啊。”
“他们会拿着你的照片，每日每夜的为你流眼泪，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你死亡那天的场景，心中的自责会将他们淹没。”
“所以，我们乖乖治病，到时候，奶奶带你去看东京塔，好不好。”
望着奶奶的眼神，小原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好。”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见到奶奶口中，奶奶独自一人，为他流泪的场面。
太自私了。
他要活下来，活下来才能保护奶奶！
坐在医院塑料椅上的小原智也握紧手臂，身体微微颤抖。
我会努力活下来，所以你也不能死，到时候等我病好了，我们再去看一次东京塔吧。
椅子上的虎杖悠仁抬头，头靠在墙壁上，看着医院顶上晃眼的白色灯光，缓缓开口：“我也只有爷爷一个亲人。”
许久之后，小原智也轻声道：“悠仁哥哥...你说，万一，万一奶奶她...”男孩压抑着哭腔，“我该怎么办啊...”
“不知道。”虎杖悠仁摇头，“我...不知道。”
医院走廊外沉默下来，他们没在说话，唯有小原智也压抑的哭声偶尔流露出来。
直到凌晨一点，正在手术中的手术室变为绿灯。江上良医生满手是血的，从里面出来。
一直在外面等待的小原智也和虎杖悠仁立刻迎了上去。
“江上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江上医生，小原奶奶没事吧！”
江上良眸子一动，摘下塑胶手套丢进垃圾箱，沉声道：“非常抱歉，小原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随着话音落下，里面的护士将小原奶奶推出来，只不过奶奶的脸上盖着白色的被单。
“怎么会...”虎杖悠仁担忧的看向小原智也，“小原你...”振作一点，没事的。还有我们陪着你。
可在看到小原智也脸上表情的那一刻，虎杖悠仁闭上了嘴。
死亡。
好可怕。
小原智也呆呆的望着奶奶离去的方向，耳鸣的厉害，此时的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对着江上医生和悠仁哥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没事的，我没事的...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拜托你们了，拜托了。”越说到后面，小原智也的声音就愈发哽咽。
江上良拍了下还在愣神的虎杖悠仁，将他带走了。
小原智也一个人坐在塑料椅上，眼泪无声的落下。
奶奶。
他失去了唯一一个愿意爱他的人。
愿意带他去东京塔，愿意难过的时候哄他开心的人。
他不要。
他不要这样。
您说过的，不要留下还爱你的人独自留在人间。那样太自私了。
他现在彻底体会到了奶奶说的，自私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注定要死的人啊。
走廊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后，又恢复平静。
一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小原智也头上，咧开白色的嘴巴说道：“自私...爱...”
“奶奶...要去找，奶奶。”
要去找，奶奶...神情恍惚的小原智也吸了一下鼻子，晃悠悠的站起身，一路从楼梯走到天台楼顶。
黑色透明的影子从背后包裹住他：“要去陪，奶奶。爱...自私....恨，讨厌奶奶。”
讨厌...奶奶。
灰蒙蒙的天飘着小雪。
被咒灵完全掌握住情绪的小原智也嘴里重复着咒灵的话：“我讨厌...奶奶。”
讨厌她抛弃我，独自一人离开。
小原智也走到天台边缘，黑影白色的嘴巴上出现血红色流着眼泪的眼睛。
“要去，找.....奶奶。”黑影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小原智也耳边，“和她，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黑影：“要，保护奶奶。”
失重感袭来，小原智也闭上双眼。
要，保护奶奶。
站在天台上低头向下看的咒灵咧开嘴角，还没等它笑出来就被从后方出现的细长冰柱刺穿。
冰从它被刺穿的部位蔓延，将黑影整个冻住。
白发妹妹头的里梅身穿和服，踩着木屐的漫步走到天台边缘和黑影咒灵并排站一起。
“不可惊扰宿傩大人。”里梅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和那只咒灵聊天一样。
“哪怕还是个容器。也不是一只小咒灵可以打扰的。”
话落，里梅转身离开。
冰裂的声音，天台上刚刚诞生的二级咒灵被祓除了。
＊
医院内，将虎杖悠仁劝回房间睡觉的江上良也回到办公室。
脱下白大褂的江上良医生叹了口气，揉了揉因熬夜，在微微镇痛的额头。
“真是，平安夜还不让人休息。”
未开灯的办公室一片昏暗，外面下着大雪，江上良棕色的眼瞳中一片寂静，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才结束完一场高强度的手术。
一个黑影在窗户外一闪而过。
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江上良眸色一动，轻声呢喃道：“真脆弱。”
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