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也知道，我之前本来打算孤独终老的，我不结婚，你要说我给你丢脸了，对不起你们，自私自利，现在我好不容易恋爱了、找到了对象，你也要说我找得不行，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那我孤独至死就好了嘛！不结婚！不生孩子！”
温爸在电话那头也很生气，他抢过温妈手中的手机严厉呵斥。
“温苧，好好和你妈说话！你真是不知好歹，对我来说，你结不结婚关我屁事！？我们还老了呢！？我们还不想给你带娃儿呢，你不结婚好嘛，你不结婚不生子，等你四十岁了后悔死！”
温爸在温苧的记忆里从来是当甩手掌柜的，仿佛她自己就是被父母放养的羊。
温爸很少对她厉声厉气，一般都是和颜悦色的那种。
仿佛她这个宝贝女儿被他万般宠爱，远胜于他儿子。
就是因为这样，温苧才会轻易因为他的话而伤心，玻璃心碎裂了。
陌生感瞬间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拿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发抖。
“那你不要生我就好了啊！？又不是我自己想来到这个世界的！？”
温苧残存的理智即刻崩盘，哭腔大声又绝望。
“我回报不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投资，你们又为什么生下我让我受罪呢！？”
林见深感受着温苧不平的胸前起伏，他红着眼放任难堪的情绪海浪起伏。
“妈，还有爸！他爸爸的错不关见深的事，他努力向上将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比我这种人坚强多了，我告诉你，不是人家配不上你女儿，是你女儿配不上人家！”
温妈愣了愣，但还是抢过温爸手中的手机吼道。
“温苧，你不要犟嘴，我在给你说人情世故，你不在意，我们做长辈的介意啊，不要以为你读了几年大学思想开放，清白身世在我这里就是一个门槛。”
温苧下意识想顶嘴，但温妈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就算你没本事升不了学，也考不上公，所以你决定不考公了，但你想过你们的孩子吗！？他有那样的爷爷，以后长大可以考公吗！？”
“就算可以考普通岗位，你们两个以后的娃儿也不可能考警察、司法、监狱等岗位，这些是要审查三代的，你纳闷那么自私诶！？要是他想当官、当公务员，你能够保证你们以后的娃儿不恨你们吗？”
温苧心中有一些东西彻底坍塌了。
林见深更是如坠冰窖。
为什么！？
为什么！？
考公升学为什么这么重要！？
为什么大家考到死都要争那一个岗位！那一个高学历！
可是自己脑子不好使，也不努力，也不想去做那些体面活体面事。
自己平庸的资质真的争不过，自己也在反思，可是自己真的不行，真的考不上……
自己可以不出人头地吗？
自己可以平平凡凡混过这一生吗？
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也得考公升学呢？
他如果来到这个世界不可以做其他的事吗？
他真的也想走那条独木桥吗？
温苧越想越心冷，好像妈妈说得对，好像真的也有可能……
…………
温苧沉默，她眼睛迷蒙，也好像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些什么了。
“温苧，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逃避了。”
“反正，在我们没有达成统一意见之前，你不准和他上床，不准进一步发展，你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到时候嫁到夫家的时候才有说话的底气，哪个像你八字没得一撇就和男的住酒店的！？要不要脸！？”
贞洁！？
干净！？
清白！？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女性也要为难女性？
不约束男人，非得让女人守节，这是哪里的狗屁道理！？
温苧真的想不通，滚烫的泪水失禁般踊跃而出。
林见深抬眼，只见在温黄灯光下，泛黄发丝间，温苧扭头的侧脸直直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他说不上话，只是有些恍神地为她擦拭眼泪。
“温苧，过几天我和你爸要回来看你弟，你最好在这几天之内和他断干净。”
电话直接被挂断，温苧嗤笑，木然的脸上是憋不住的失落和委屈。
“不哭不哭，都怪我都怪我……”
林见深一把将温苧搂入怀里安慰，放在她背后的手也是颤抖的，右手搭左手腕，同样无措。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呜呜呜……”
温苧放下手机直接揪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
温苧一直很佛性，被打击惯了的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出人头地，她也总是压抑自己的需求。
林见深是她成年后经过深思熟虑还想要依赖的人，根本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她几乎从不忤逆父母，可是这次她不想再当一个听话的乖乖女。
“怪你什么啊！？又不是你的错，你有没有选择的权利！求你了，见深，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真的好心疼……”
太压抑了，亲人那些脱口而出、不在乎自己情绪的话真的太难听了。
这些年过得真的、真的是太压抑了……
林见深边听边默默流泪，只差把指甲掐入自己的肉里了。
还好、还好，苧苧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林见深还在隐忍决堤的情绪，他还在学着以前难熬日子那样哄自己。
他真的好想念奶奶那有些冰凉的褶皱手臂，可是现在……
生活太残忍了，记忆里靠上去就会心安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
“呜呜呜……见、见深，对不起，你不要把我妈说的话往心里去，她总是习惯气急了就乱说话，等她冷静了我们再想办法，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些话……”
林见深从小到大其实已经听习惯了，但是这些话是温苧的父母说的，这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