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微亮,于程和林迎儿就带着行李去城里赶火车。
于嫂子拿着一袋橘子塞他们手里,“这个带上,一路上不能光啃干粮和咸菜。得坐两天火车呢。”
两人也不推却,把橘子放进袋里。
虎子赶着驴车,停在门口唤了声,“程哥。”
于程拿着行李出去放驴车上,于嫂子抹抹眼角拉着林迎儿的手“到了那边给嫂子打个电话。你这跟着随军,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林迎儿点了点头,她有些不舍,“嫂子你照顾大哥辛苦,也要顾着自己。”
于嫂子扯了扯嘴角,“你们不用担心,刘医生说了,再过10天你哥就可以下床走动。”
虎子在外面喊,“嫂子快出来,出发了。”
于嫂子把她一推,“去吧,可别误了赶火车。”
有了这辆驴车,可算省了不少脚程,不然从村子里靠一双腿走去城里火车站,走得快的也要4.5个钟。
走得累不说,就怕误了火车出发的时间,毕竟他们连个钟表都没有。
路上林迎儿问,“虎子,这是你家的驴车吗?”
虎子乐呵乐呵答,“哪能是我家的,我们家可买不起驴车。这是生产队的驴,车也
是队里的,平时上交公粮或者拉货的时候用。但谁家有个急事,也可以提前跟队里借。只要时间上不冲突,一般都是给借的。”
林迎儿道,“哦,原来是生产队里最忙的驴啊。”
虎子听着傻乐,“可不是,拉粮运货下地啥都得这驴干。偶尔闲下来了,东家借,西家用,这一年到头就数它最忙了。”
林迎儿调侃,“那可不是提前过上了996的生活?”
虎子愣了一下,挠挠头说,“嫂子,啥是996的生活?”
林迎儿沉吟了会,跟他道,“就是指一天从早晨九点干到晚上九点,每7天只能歇1天的工作,干完呢,还要感谢派活的人给你口饭吃,让你歇了一天。哦不对,有时候派活的临时一句话,你连那一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虎子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啥日子啊!我们生产队可不敢这样用驴,会把驴累死的。那干这种工作的人可比这畜牲都不如。”
林迎儿笑道,“可不是。”
虎子还想开口,于程提醒道,“赶你的车,别等下走错路了。”
虎子马上正襟危坐,认真赶车,“程哥,你别说我还真怕走错了,这我还是第一次来城里呢。”
驴车
到了火车站不远的大路边就停下了,剩下的路程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但是赶火车的人太多了,车进不去。
林迎儿二人跟虎子道了别,就拿着行囊往火车站方向走去。
越靠近火车站,人越来越多。
每个人都背着行囊,有老有少,一身风尘赶往火车站里面挤,其中不少都是上山下乡的知青打扮。
怪不得以前调侃形色匆匆的人,总爱说急啥急,赶火车呐!
林迎儿第一次见着这么多人,就像沙丁鱼一样黑压压挤成一片,每个人都像要被挤成一张纸似的,摩肩擦踵地朝一个方向前进。
林迎儿估计这种人群密度,就算有人崴了一下,还没摔下去呢,后面的人就把你给挤得站直了。
有的大姐还在叫,“谁啊!谁摸我屁股!耍流氓呢。”
但没人回答她,挪动的人群已经把大姐挤得老远了。
林迎儿就怕自己跟于程走散了,火车站这么大,走散了她真找不到人。
她这念头刚刚起,于程就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前。
他从容道,“抓紧我,我在后面。”
林迎儿感觉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支温暖的浮木。
好不容易随着人流漂进了候车厅,满厅
的长凳都已经坐满了,连个坐下休息的位置都没有。
墙角地上都有随地而坐休息候车的人,甚至还有抱着娃娃的妈妈,蹲在角落背对着人群,偷偷解开衣裳给饿得大哭的小娃喂奶。
还好没站多久,于程就牵着她去检票处排队。
但是检票处的秩序更是一团糟,所有人都想快点挤过票机,检票员检票的同时,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大吼一声,“都别挤,让着点老人小孩!别伤着了。”
好不容易过了检票口,于程牵着林迎儿往站台上快步走去,只见一列绿皮火车停在轨道上,列车员站在门口验票,有那扛着比人还高大半截行李的男人卡在门口,有的小伙子没了耐心直接从火车车窗爬了进去,还有那后背背着孩子的女人在叫唤。
列车员还在外面大声叫,“都往里走,东西别堵在过道!挤一挤。”
又是一番波折,废了半条命才上了车。
于程上车后才放开林迎儿的手,他拿着两张票挨个位看数字。
林迎儿环顾四周,看来他们买的是硬卧票。
她本来都做好坐2天硬座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有个硬卧,幸福得她差点热泪盈眶。
于程找到位置,是个下卧,但是上面
躺了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他对了对号码,没错。
于程对着中年男人道,“这是我们的位置,麻烦让让。”
林迎儿见那中年男人赤着脚在被子上磨了磨,眼皮都不掀,随口道,“我是中铺的,咱俩换个位。”
于程眉头紧皱,“不换。”
上中下三个卧位价格是不一样的,于程买的时候跟售票员指定要下卧,因为下卧不用爬上爬下,而且位置又宽敞,所以都要靠抢。
坐火车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些抢不到下卧,要跟人换的。
不过有的人是因为带着小孩,或者年龄大不方便爬高,一般也会先询问后再换。
但这个中年男人显然不是这种,他就是个赖皮。
他的眼角瞥了于程一眼,见于程人高马大打不过的样子,骂骂咧咧起身爬上中铺。
于程手一伸,把中铺上整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