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朝沉默了。
徐栀只当他不舒服,也识趣地没再乱搭话。
正巧小大王不看这处,她把内衬里的簪子拿出来细细端详。
上等的翠玉簪,清透光亮,可见主人佩戴有一段时间了。触感微凉,质感温润。簪头雕刻了一簇栀子花,栀子花下刻了个深深的“映雪”。
映雪?
谁的名或字?
徐栀放在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清幽的、细微又绵长的香气,是栀子花香。
可见这簪子的主人非常喜欢栀子,且有钱,用得上品质极好的香,否则也不会留香如此久。
徐栀把簪子塞回内衬,又忆起当初乍醒的时候。
当时只闻到血腥与泥土的气息,有没有这股香气倒是没注意……不过,她身上这身衣服是原身的。
可惜已经清洗过了。
她低头嗅了嗅,确认只有药气。
那簪子款式简约,原身当时也是束发,头上并无配饰。
这个簪子可能不是原身的。
嘶……
该不会原身有什么,红颜知己吧?
徐栀感觉头有点痛。
那头岳朝听身边没了声音,颇为疑惑。
彼时兰沁的药效渐起,他动起来也没早前那般吃力,便回头瞥徐栀。
徐栀一脸严肃地抱臂坐着,眉头紧锁,左眼下的泪痣刚好对着他,坠出一点多情韵味。
她皮肤非常白,白里透红,阳光下有小小的金色绒毛。现下,束起的长发稍稍凌乱,有碎发从耳边将落未落,只轻轻挂在耳朵上。
耳廓温柔圆润,耳垂微粉,仔细看,还有小小的、泛红的耳洞。
岳朝默默把怀里的护肩拿过来攥在手心里。
徐栀霍然抬眼。
“小大王,姐姐好看吗?”
岳朝:……
他下意识慌乱地移开视线,半路又瞪回来:“我只是想问,什么时候学内功。”
“只要小大王说想看,我无论在哪,都会跑来给小大王看个清楚。”她无视他转移的话题,笑得比洞口的耧斗菜还美。
岳朝想挪开眼目光,却怎么也挪不开。
一定是毒走到他的眼睛了!
徐栀像个妖孽,偏生还凑上来:“我觉得我左边脸最好看,能看到泪痣,右边脸稍微胖了那么一丢丢,当然啦,我左边四分之三的侧脸是最完美的,能看到我的鼻梁流畅的线条……你觉得呢?”
岳朝方才的惊艳一下子散了大半,整个大无语。
她也太有闲心了,还分析自己脸哪边好看。
真是妖风寨给她的伙食太好了。
小大王咬牙切齿:“姓徐的,你还教不教内功了。”
“教。”徐栀当即坐正,“马上教。”
她示意小大王与她一同趺坐。
小大王狐疑地照做。
徐栀对自己的内力,处于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水平。
早前小大王跟她说“凝意于刀尖”,她决定也复刻回去。
她闭上眼睛:“来,坐直,静心。跟着我,聚气于丹田,我们让这股气,游走周身。”
几息后,小大王额头上又爆出几根青筋来。
“什么意思?”
“你没感受到丹田处的气吗?一股神秘的力量。”
小大王:……
他本来耐心也就那么丁点,此时更恼火了:“说人话。”
“啧,”徐栀咂咂嘴,“那你闭上眼,跟着我呼吸。”
“吸——”
“呼——”
“吸——”
“呼——”
像在练瑜伽……
徐栀打住了心头的想法:“丹田处会暖暖的,试着把这股气凝聚起来,推着游走自身。”
徐栀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睁眼就是小大王的黑脸。
仿佛下一刻就能轮起刀把她对劈。
“嗯……”她忙正经起来,皱眉,“要不,你拉着我的手,我把我的真气渡给你,你感受一下。”
岳朝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并狠狠剜了徐栀一眼。
徐栀:“来呀,我们尽快清除毒素才是。”
岳朝皱着眉,非常不情愿得、轻轻握住了徐栀的手。
徐栀也没想趁机占人家便宜,正儿八经渡起真气来。
岳朝微惊。
他没想到徐栀的内力如此醇厚庞大,真气猛一渡过来,他险些招架不住。待适应后,他又惊讶于徐栀对他的坦诚。
于武林人来说,渡真气期间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若遭突袭,必受内伤,故江湖人士,几乎不会轻易给别人渡真气。
岳朝沉默地感受徐栀的真气,这股真气如她的人,到处瞎溜达,不干好事。忽视徐栀的调皮,岳朝对徐栀所谓的“呼吸大法”倒真产生了一些感悟。
徐栀穿越至今,对内力的理解也是懵懂的,只会做,不会说,所以直接展现给小大王是最好的方式。
她试着引导小大王体内的那股真气。
二人就这样静静打坐。
满耳朵只有鸟儿的鸣叫声,山洞外的风吹树叶沙沙声。
须臾,徐栀感觉身体不那么虚弱了,方睁开眼睛。
岳朝坐得笔直,彼时快到午时,刺眼的阳光从他身后打进洞内,投入徐栀的眼眸,叫她眼皮一酸,下意识握紧了对方的手。
岳朝从打坐中回过神来,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我好多了,我们出发吧。”
徐栀“嗯”了一声。
徐栀起身,仔细掸干净屁股上的灰,磨叽了一会儿方走出山洞。
小大王立在洞口等着她,身形颀长挺拔,手随意地放在刀柄上,风一吹,头发乱飞。
眉眼清澈又张扬,像天上的烈阳,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
嚣张,干净,有蓬勃的生命力。
是路边的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