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到单位报到了!阿伟分配的编组站属于区域性的,类似于当年铁路分局下边的一个机构,不大不小。一同分配报到的还有兄弟学校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当段长派人把他们四人一拨送到集体宿舍,阿伟惊叹于生活新的一轮轮回的开始。这和四年前那个集体生活开始的何其相似,只是时过境迁,他们都已然长大成为青年人,也不再是单纯的学生,而是一名铁路职工了。同龄人之间的沟通没有一顿酒一场球不能解决的,若果有,那就再喝一顿,或者再踢一场。一帮新入职的青年人,迅速融合在一起,成为新的集体。
晚上,阿伟给花娇写了一封信,详细描述了一下新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他期待和花娇的重逢,可是那只能等半年后的春节了。于是,现实一点,他期待花娇的来信。终于,花娇的信来了,那是半月之后。当多年以后手机迅速普及并一代代更迭为智能手机后,阿伟不得不为当年那么富于静气和等待的爱情奉上心灵的祭奠。当年一封信从北到南要七天左右,收到信,写了回信寄回来,从南到北又是七天。热恋中的男女需要漫长的半个月的等待,才能有一次有效的沟通和倾诉,这在智能手机时代是无法想象的。但惟其如是,那时的爱情才显得笃定而沉静,淡淡绵长。花娇的信并没有直接到阿伟手里。同宿舍的两个同事去取东西的时候,捎回来的。他们兴奋而热烈,仿佛那不是阿伟的信而是他们的一样。两个人拿着信,像是捉迷藏一样,转来转去,就是不给阿伟,在嘻嘻哈哈中,逗引着着急闹心的阿伟。终于在答应晚上一顿小酒之后,阿伟如获至宝一般,拿到了花娇的来信。花娇信中娓娓道来日常生活和工作,但是对于阿伟的叮嘱可谓语重心长。她非常耽心阿伟从学校到工作岗位,从学生身份到职工身份的转变,从北京回到家乡的适应能力,叮嘱阿伟一定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个弥足珍贵而难以企及的岗位,千万保持一种韧性,而不可以随意率性而为,引起别人误解。花娇的文笔依然优美,她洞察秋毫的眼光,和抓住问题关键和实质的能力,让阿伟自叹弗如。细细想来,花娇说的这些,似乎都说在阿伟的心坎上。阿伟不由得仰天长叹,花娇啊花娇,厉害。可是,奇怪的是短暂的由衷的服膺之后,阿伟突然觉得特别恼火,好像自己对自己都缺乏一个基本的判断,需要一个小女孩来指手画脚。阿伟也不知道是愤恨自己的无能,还是妒忌花娇非同一般的成熟冷静,抑或是对花娇如此深刻了解自己的一种内心深处隐隐的不适,总之,这种复杂的感觉,让阿伟莫名其妙的从情感上疏远了花娇。他一瞬间就把因为从学校到单位的极度不适,从学生到工人的无奈转变,从繁华都市到家乡小城的巨大落差,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烦恼不安和愤愤不平的情绪,转嫁到花娇身上。远在千里之外南国的花娇,哪里知道,自己一番善意的提醒,和基于一年多来打工经历的经验教训总结,用以让阿伟能够顺利融入新集体新环境的提示,却让他们本来亲密无间的关系,乍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