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娉乖巧地倚着太妃,问一句答一句,让太妃越看越喜欢。
“可曾许了人家?”
“还不曾呢。”徐夫人道。
原本她有意给徐娉说霍家的儿郎,这也是为什么进京之后,一开始她让女儿跟着霍皎一起出入上下。可谁知道没有多久,敬国公府宴席上,霍皎就当众出丑,徐娉自己言语间,也不是很喜欢霍家的人。
后来,霍二爷被国公爷打了一顿的事情,多多少少也传到了徐府,这就绝了徐夫人的那点心思。
绝不能让娉儿嫁去这样的人家。
而和宁王府几次相处下来,徐夫人觉得世子妃和大夫人,都是性子不错好相处的人。而他们家的二公子,一表人才,前程坦荡,倒是个好归宿。
端懿太妃看着颇有文气的徐娉,心里也是一动。
楚兰襟不识抬举,但未见得宁王府和徐家的亲事就做不成了。这个娉丫头,看着和成蹊不是正相配?
容侧妃也不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这件事了,这次成蹊从晋州回来,也立下功劳,升了职,亲事确实不该再耽误。
文叶是太妃肚子里的蛔虫,一看在座几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太妃的意思,低声道:“太妃娘娘,奴婢看今日世子妃娘娘像是不大舒服的样子。她今晨忙了那么久,既然徐姑娘和世子妃有旧,何不让世子妃带着徐姑娘这些年轻女娘们,去园子里歇歇脚?”
一句话正对太妃的心事,随即点了点头,笑道:“你想得周到,快把玉汝喊来,这孩子不舒服怎么还强撑着。”
温玉汝接到消息,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原也想歇歇,只是手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不好丢开,有了太妃一句话,就好说了。
徐娉也很高兴,虽然她从小受礼仪教导,这种场面都是经历惯的,从不会丢本家的脸面,谁看了都会夸一句,但在长辈们面前伺候,到底比不上在同龄人面前自在。
“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青囊居多亏有你照应了。”
温玉汝带着徐娉缓缓走在园中的小径上。
她陡然失踪,青囊居的上上下下都失了主心骨,宋先生一把年纪了,还想亲自赶往晋州来查探。听弄雪说,多亏这段时间里,有徐娉关照着青囊居,好歹劝住了宋先生他们,没出什么乱子。
青囊居正是养名声的时候,真让宋先生突然这么跑了,回头不知道又得多久,才能重有起色,他那老胳膊老腿,更要让温玉汝担心死。
“娘娘客气了。”徐娉笑道,“我也是带着嫂子去竹茹姑娘那里复诊的时候,见宋先生如此慌张,略劝了几句。老先生心里自有计较,不过是一时急迷了而已。”
“你嫂子可大好了?”
“好许多了,她脸上这薄藓,都不知道得了多少年了,每每天气一热,就发作起来,有损容貌不说,关键是还又疼又痒,让人受罪。往日瞧了多少大夫也不管用,幸而遇上了竹茹姑娘这独家的秘法,才缓解了。”
“竹茹他们那一脉,对这种肌肤皮肉上的病症,颇有许多妙法。”温玉汝心想,好在那徐家夫人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然让她知道,自己抹在脸上的“独家秘法”,到底是用些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之后,只怕痒死也不敢再抹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却见不远处的小姐们聚在一起,似乎在说些什么,氛围并不太好的模样。
“楚表姐的本事,我是一辈子也学不着的。”只听见裴瑶期悠然道,“消夏宴上,她为了拿我母妃那件粉芙蓉头面出去装门面,也不知道做低伏小了多长时间。我还奇怪,她怎么这一此如此焦急,原来是早就打听到了,魏王殿下那天也要去呢。”
另外一个女娘道:“那芙蓉头面原来是王妃娘娘的?我说她从哪儿得了这么好的东西,以前从没见她戴过呢。”
“瑶期,你和王妃的心肠,未免也太慈了,那一日你也要相看呢,她这么一副轻狂的模样,怕是半点没为你考虑,巴不得抢了你的风头吧?”
又有另一拨声音嘲讽裴瑶期:
“有些人说那么多,不过是嫉妒兰襟美貌出众,压了她一头罢了,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就算戴了那粉芙蓉,有怎么样,不过是沐猴而冠,东施效颦罢了。”
裴瑶期猛然站了起来:“霍皎,你再说一遍!”
“那粉芙蓉是王妃娘娘的,娘娘愿意借给兰襟,是她做姑母的一片心意,倒要你在这里酸言酸语起来了!”
“霍皎,你倒是一心一意,把人家当成个知己姐妹,我记得楚兰襟那一日身上的衣服,都是你给她准备的吧?”裴瑶期冷哼一声,“只可惜你对人家掏心掏肺。人家可没把你当成自己人,她和魏王的事情,前前后后那么久了,可曾和你透露过半分?如今她入了魏王府之后,又可曾打发人和你知会叙情?”
“你——”霍皎听闻此言,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伸手就教训裴瑶期。
裴瑶期好巧不巧,正说在了她的痛处之上。
她自问对兰襟不可谓不尽心,知道她想在消夏宴搏个前程,特意给她找衣服,挑妆容,还替她打听谢修时的喜好。
结果呢?
兰襟居然瞒着她和魏王有了首尾,还一直不透露半点风声,直到聘礼都下到宁王府了,她才知道这件事。
怎能不让她寒心?
就因为以前,她曾经和兰襟说了一嘴,“母亲往日有意把她说给魏王,只因堂姐被皇帝留了牌子,这才作罢”的旧事吗?
怎么?害怕她会坏了她的事?
望着裴瑶期的脸,霍皎怒火中烧,就要发作,却被温翩拉住了,地上劝道:
“阿皎,今日是太妃娘娘的大喜日子,还是忍一忍吧。为了这个不值得啊……”
话没说完,就被正在怒头上的霍皎猛然一推:“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喊我‘阿皎’,还来拉扯我?”
谁想到她一时没有收好力道,直推得温翩后退好几步,正撞上了身后一株树木的枝刺上。
只听得一声惨叫,众女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