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烟呆呆地望着他:“没有了,王爷。”
她确实是个小人,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下催情药和欺侮裴环期之外,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端懿太妃,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更加过分的事情啊?
裴昼川眼眸深深:“真的?”
“……”在这含着威胁的目光之下,楚惜烟打了个哆嗦,久久地没敢把那句“真的”说出口。
裴昼川失去了耐心:“把四公子带上来。”
楚惜烟的眼中迸发出了奇异的色彩,艰难地抬起头来,视线追随向自己期盼已久的身影:“予望?”
她的笑容凝滞在嘴角。
只见她几个月前还是意气风发,光彩照人的儿子,竟然是被人背进来的,腰部以下似乎都不能轻易挪动了,脸上的表情十分麻木,看到是她,没有露出什么欣喜的表情,反而恐慌而无助地哭泣道:
“父王!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是要把我和她关在一起吗?我不要啊!她都已经疯了,谁知道会不会也拿东西要戳死我呢?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父王我一定痛改前非!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楚惜烟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她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避之不迭的不洁之物,生怕裴昼川让他和自己待在一起——她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儿子,豁出了性命脸面,甘愿背着疯癫的名声,只为了见他一面,确保他安全无虞?
裴予望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只是不肯近前来,又或许是不愿意接受,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犹如猪狗的疯女人,会是自己那个曾经高贵端庄的母妃。
“见到了?”裴昼川笑了一下,“你看,这就是你想见的儿子。”
楚惜烟怔怔地凝视着裴予望,脸上的泪痕犹在,让她整张脸显得无比滑稽,又无比可怜。
裴昼川挥了挥手,护卫们又立刻把裴予望背了出去。
楚惜烟大梦初醒一般,目光紧紧随着裴予望的背影而去,声音尖利:“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的腿怎么了!予望以前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也不会这么抗拒我这个母亲!你把他怎么了!”
裴昼川平静地听着她的控诉,这个刚刚还卑微胆怯的女人,立刻又恢复了真正的嘴脸,如果不是手脚被绑着,只怕立刻就能冲上来,揪住他的领子,撕咬他的血肉了。
仿佛裴予望变成这样,是他导致的。她的儿子本来是一个多么温良恭俭让的好东西呢。
“他把明萱院的东西,都卖光了。”裴昼川淡淡地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
“什么?”楚惜烟剩下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包括你给他姐姐准备的嫁妆。”裴昼川讥诮地笑了笑:“那一天要不是本王制止的及时,只怕最先打死他的,是他姐姐。”
“瑶儿……予望……”楚惜烟喃喃地念着女儿和儿子的名字,不愿意相信,“怎么会呢?他怎么会突然缺那么多银子呢?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那你也不能把他打成这样啊!裴昼川,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予望过去十几年里,你从不曾亲自教养过他!现在他出了一点小错,你就要把他往死里打——你——”
“他的腿还没有断,不过你再多说一句本王不爱听的,就不一定了。”
楚惜烟立刻住了嘴,只是表情却变得怨毒。
裴昼川也懒得猜测这个女人如今在心里怎么咒骂自己,他再不动真格的,这个被养废的的儿子还能拉的回来?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还做了些什么。”他一字一句道,“我只听实话。”
楚惜烟福至心灵,一瞬间读懂了他那眼神的含义。
“你觉得是我?”她的声音尖锐无比,“你觉得是我?给太妃的香动了手脚?”
裴昼川:“还有阿钧的病。”
“……”楚惜烟沉默了一下,忽而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裴昼川早就不想留着她的性命了,之前只是把她关在澄心院里,一来是看在予望和瑶儿的份上,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怀疑她。
他觉得是自己对裴彦钧的身体动了手脚,所以他才会重病十年,所以他要留着自己慢慢折磨,不能轻易给她个痛快。
“我要是有那个机会,得到这种毒,还有机会下到裴彦钧的身上——”楚惜烟狠狠地看着他,眼神仿佛想剜出他的血肉来,“一定在十年前就让他病死过去!”
绝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那她的予望,早就是世子了!
裴昼川蹙起眉头:“本王当然知道,你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子。”
娶了楚惜烟之后,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人并不像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样慈爱善良,到时候让阿钧受苦。实际上,阿钧因为北狄的事情病了之后,他在王府里最提防的也是这个小楚氏。
但是她确实没有做什么,顶多是在一些细节的地方,使一些后宅的伎俩,想让阿钧记着她的好,也是人之常情。
不然他也不会容这个女人到现在。
但是她在王府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或者注意到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他需要从这个突破口,找到那个对母妃和阿钧动手的背后人。
“楚惜烟,你最好把你这么多年知道的东西,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裴昼川漠然道,“或许这样,我还能让裴予望过得好一点。”
“裴昼川!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楚惜烟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他。
“你该庆幸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不然就他做下的那些事情,放在玄甲铁骑,够死一百次了。”裴昼川语气平平。
阿戎难道不是他的儿子吗?还有成蹊?就连病成那样的阿钧,也不会像他这样无可救药。和他几个哥哥相比,这个幼子别说有没有出息了,连做人都做不好,他就算舍弃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我说。”楚惜烟咬了咬嘴唇,“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