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还是薛小姐,与和她玩得好的几个姐妹玩闹的时候听说的。
当时几个年轻的女孩们正聚在一起占花名扔骰子玩,到了兴头上,打赌让输了的人,去楼家一处被封了的园子里摘一枝花来。
输了的那个女郎没有办法,只好照做。
谁知道女孩刚猫到了园子的外头,就被楼三小姐给发现了。
“你们在做什么!”
小女娘们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她的胳膊,求她不要把此事告诉长辈们。
“你们可真是胡闹!平日里开开玩笑就算了,这种事是能随便打赌的?”楼三小姐把妹妹们训斥了一顿,“如今天气冷了,日头下得早,本来就阳气不足,何况是那鲜有人至,荒了许多年的园子?若是撞了客,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薛小姐素日里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闻言就道:“那些不过是编造出来吓唬人的罢了!就算真的有,楼姐姐家里是累代的公卿,还有御赐的牌匾,自然有龙气护持,什么妖魔鬼怪敢犯?阿芙也从来不做亏心事,哪里就那么容易出事了呢!”
楼三小姐见这个女娘不信,叹了一口气:“你们年纪小,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渊源,若真出了事,难道还任凭你后悔去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最近京城里就有传言,谁家有鬼魅作祟,夺人生气呢。”
几位女娘年纪小,胆子大,对这些故事十分感兴趣,听到这里就都凑了上来,央求楼三小姐说个清楚。
楼三小姐原本忌讳不想说,薛小姐索性使了个激将法:“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了呢?怕不是楼姐姐为了让我们听话,现成编出来的呢!”
楼三小姐被这个丫头说得又气又笑,怕自己在妹妹们面前失了威信,干脆说了出来:“这事情我也是听别人偷偷和我说的,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几个听了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拿出去说嘴,嚷嚷的别人都知道了!”
“楼姐姐,你就放心吧!”
“我们的嘴都严实着呢,绝对绝对不会往外乱说的!”
“快说快说!”
楼三小姐望了望四周,放低了声音:“据说前些日子,温府好像出了神什么事情,哭声震天,愁云惨淡。侍郎急急忙忙地,要把温二小姐往京郊的庄子里送呢。可谁知道这个时候温二小姐病了,还病得十分古怪,温侍郎这才作罢。”
“哪个温侍郎?”
“还有哪位?户部那位呗,宁王府的世子妃娘娘,就是他们家的。”
薛小姐听到这个名字,心神一震,之前戏谑玩乐地心思放下了一大半,郑重问道:“温侍郎为何要把温二小姐送走?她又得了什么病?”
“谁知道呢?不过前段时间有人在护国寺遇见了温夫人和温二小姐来求见笃行大师——温二小姐那个模样,活像是被鬼怪吸了精气,骇人得很,几乎让人都认不出来了。温夫人还想找人请一些大师来府里做法呢……”
众女娘还要细问,楼三小姐却支支吾吾,不肯再细说了,眼睛有些心虚的外移,然后呵斥道:“听着玩也就算了,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总之你们记住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好地别去冲撞招惹,总归不会出错——记住了吗?”
“记住了!”众女受教,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占花名自行玩乐去了。
唯有薛小姐,想着楼姐姐那有些慌乱的眼神,心里起了疑。
只是她既然不肯在大家面前详说,自然有她的为难,薛小姐也不会不顾她的顾忌就去追问。等到小女娘们都要散了的时候,才独自去和楼三小姐告别。
“你要回去了?送你的家人到了吗?”
“到了,马车在府外候着呢。只是妹妹我还有一件事,想和您请教。”
“这么客气?”见这小女娘十分郑重地对自己行了个礼,楼三小姐摸了摸她的肩膀,“不用多礼,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好。”
“不是别的事情,就是温二小姐的事。”薛小姐笑了笑,“楼姐姐都说了这么多了,何必还要藏着掖着呢?以小妹来看,您知道的恐怕不知那些吧?”
“……”楼三小姐的笑容一滞,“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要知道什么?小小年纪的,怎么就对这些事情这么投入?这可不是好玩的!”
“楼姐姐,并不是妹妹我玩乐心思,或者想为难姐姐。”薛小姐又行了一礼,“不瞒您说,我想要问个清楚,全然是为了我哥哥。”
“你哥哥?”
“正是,那温夫人,和我娘有些交情,之前几次来往相看了,差不多算是说好,想让那温二小姐,聘给我哥哥作新妇。”
“楼小姐讶然:“竟然有此事?”
她实在不能不惊讶,毕竟以她颖国公府小姐的出身来看,委实是看不上温府的门第的,更不必说温翩的言行为人,也让人亲近不起来。薛家聘了她,那实在是她高攀了。
“我只有这么一个兄长,他素日待我又极好。事关他的终身幸福,我不得不慎重。”薛小姐低下头来,“那温二小姐的出身,我们早就知道,这也无妨,但说是品行有问题,或者运道不是很好——我都不得不告诉娘亲,再做打算。”
楼三小姐深以为然。
她见这女娘一脸诚恳,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只是我也是道听途说,未必就确有其事,你到时候还是多方打听求证才好。不然若是因为我的一面之词,错怪了人家,误了姻缘,也是我的罪过。”
“我省得的,楼姐姐。”
楼三小姐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我听说,温侍郎想把女儿送出京城,是因为她——害了人命!”
“什么!”
薛小姐几乎是惊叫出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楼三小姐使了个眼色,又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人注意道,才放下心来,继续道:“听说温二小姐病得来势汹汹,又极其古怪,就是因为……害人性命,冤魂不散!”
“她、她害了谁的性命?”
“这我就不清楚了。”楼三小姐摇了摇头。
薛小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颖国公府,决心再细细打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