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你好大的威风。”裴瑾期笑了笑，“倒是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本来面目。”
“长姐这话说得有意思。”温玉汝淡淡道，“不过玉汝本来就是个实诚人，从来不像有些人，两面三刀，面具多得很，对什么人，心里怎么想，表面那就怎么对待。毕竟有些人，也不值得我的敬重。”
“你算什么东西，进了宁王府才几个月，就敢这么以主子之态自居了？”裴瑾期目光凛然。
“长姐说玉汝不是主子？”温玉汝笑了，“我是陛下亲指的世子妃，宁王府嫡长媳，不是主子，还是奴才吗？长姐这话骂的是玉汝，还是王府，还是陛下呢？”
“你——”见她如此伶牙俐齿，而且丝毫不愿意受言语上的委屈，裴瑾期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恶意，高高地扬起手来。
只是不等她的巴掌落下去，就被另一只手给死死抓住了。
“大小姐，这里可是延寿宫。”文叶神色淡淡地站了出来。
她明明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侍女，可是那只钳住裴瑾期的手，却犹如铜浇铁铸，纵使裴瑾期拼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半分，只觉得手腕处犹如被焊死住了。
裴瑾期心里一凛，这个侍女是跟着温玉汝一起出来的？那刚刚一直在什么地方？她怎么没有看到她？刚刚她和温玉汝之间的对话，又被她听到了多少？
文叶是祖母最倚重信任的体己人，若是她在祖母面前嚼了什么舌根的话……
算了，反正老婆子的心里本来也没有她们这些孙女儿，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在祖母心里的位置，从来都不可能越得过孙媳妇儿这个身份，无论那个人是王玉汝还是李玉汝。
“文叶——你好大的胆子！”
“大小姐，请回吧，太后娘娘她们还在等着。”文叶语气如常。
听到文叶搬出来太后，裴瑾期恢复了冷静。这是太后的新春宴，自己也只是想亲自试探试探这个温氏的性子，可不是真打算在这里闹出来什么的。
她心下一惊，对啊，她原本并没有打算动手，怎么刚刚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想要好好给温玉汝一个教训呢？
这可不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是这个温氏刚刚故意用言语刺激得她导致的？就像刚刚的小秦氏，按理来说，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按照她平时的胆子，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酒泼在温玉汝的身上。
裴瑾期心里察觉出古怪，不敢再继续和温玉汝对峙，只好接下了文叶递过来的梯子：“是啊，和弟妹相谈甚欢，竟然忘了宴会还在进行，太后她们老人家还在等着呢。既是如此，我先行告辞了。”
她姿态娴雅地对着温玉汝一点头，仿佛刚刚和她针锋相对，差点一耳光打过去的人不是她本人似的。
温玉汝在心里感慨，她这个大姑子莫不是会变脸的法术不成吗？台上唱戏的人，只怕也没有她这一张脸变得快，不由得啧啧称奇。
“走吧，文叶。”
“世子妃，刚刚……”文叶欲言又止。
太妃命令自己跟过来，就是怕身处不熟悉的延寿宫，世子妃娘娘会遇上什么意外，被人刁难，可是自己只是去打点了一下宫里，谁知道大小姐就差点对世子妃动手了。
要是自己晚来一步，她要怎么和太妃娘娘交代呢？
“我没事。”温玉汝安抚地笑了笑，“只是这件事，文叶姑娘还是别让祖母知道了。她年纪大了，平生所愿不过是儿孙们美满。若是她知道了，又是一场好气，如今这天气如此严寒，对她的身子本就不好，正该好生保养呢，我们又何必用这些腌臜事来给她添烦恼呢？”
“……”文叶怔住了，眼神似乎十分感念。
温玉汝的话，正中了她此时的矛盾。
对于文叶而言，端懿太妃大于天。这件事若是禀告太妃，只怕她动气又伤心，到时候忧思凝结于心，岂不是太过伤身？
可是隐瞒下来，又违背了她的忠诚行事，有一说一的准则，又觉得这样对不住世子妃，让她平白受了委屈。
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深明大义，可见心里是真有太妃娘娘的。
二人约定了隐瞒此事，一起离开了小偏殿。
只是温玉汝向来灵敏，一出门就察觉到了一道似有似无的目光，一直紧追着自己，陡然停下脚步，厉声道：“谁！”
被她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山石后面一道影子闪了闪。
“鬼鬼祟祟的，出来！不然本妃立刻喊人来捉贼了！”
温玉汝不等对方逃跑，立刻恐吓，又马上道：“来人啊——”
“别喊——”见她不是随口说说，真得喊起人来，那道身影慌了起来，连忙从山石后面转了出来，“都是误会，是我！”
温玉汝只见一个许久没有再见的人儿，穿着一身华丽簇新的衣裳，身上带着亲王侧妃品级的首饰，打扮得十分出众。
“原来是楚侧妃。”温玉汝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侧妃娘娘不在魏王妃那里伺候着，怎么来了这里？刚刚还躲起来，吓了本妃一大跳，还以为是什么贼人呢。”
“世子妃这话说得，难道只许你被人泼了酒换衣服，不许别人来如厕吗？”楚兰襟柔声道，“何况本妃也没有‘躲起来’，只是恰好走到那里，正要走出来罢了，大抵是什么样的人眼睛里看人就是什么样的吧？世子妃可不要含血喷人，给本妃泼脏水。”
“楚侧妃如厕如到这里来了？还一个侍女也没有跟过来？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妥。”温玉汝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楚侧妃要和什么人见面呢。”
“你——”咬牙切齿，“不过是因为本妃对此地不是很熟悉，所以一直……一直在找路而已。你这个女人，好生歹毒，居然这么平白诬陷我！”
她看向文叶：“原来文叶姑娘也在，刚刚本妃竟然没有注意到，好久不见啊，还请代本妃替太妃娘娘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