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汝给太妃磕了一个头,肃然道:
“玉汝知道,祖母是关心我,可是有些事情,玉汝不得不去做。做一个安享富贵,打点上下的世子妃很好,可是玉汝不只能做世子妃。”
她的语气有一丝忐忑:“这些话,玉汝本是不敢和祖母直言的,只因为今日祖母和我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我才敢说出来。”
“……”端懿太妃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好孩子,你害怕什么呢?难道是害怕祖母怪罪于你吗?”
温玉汝默认了。
她毕竟坐在了这个位置,又有了孩子,身为宗室妇,自有需要担起的责任,勤勉持家,生儿育女,她若是去太医署当值,到时候时间精力不可避免都会被分去。就算换成了其他平常人家,长辈不高兴也是常事。别的不说,她再怎么托大,一边养胎一边备考,孩子肯定是会担风险的。
“祖母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虽然不一定懂你的心,但也不会刚愎自负,不顾你的意愿。”端懿太妃摸了摸温玉汝的头发,“行医救人,是玉汝一直想做的事情,是吗?”
“是。”温玉汝沉声道,“玉汝从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看医书了,如今杭氏没落,只有我一个嫡系传人,我毕生所愿……不过是重振家族的荣光,悬壶济世。”
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而不是只能在这深宅大院中,做一个当家主母。
还有一件事情,是温玉汝不好在祖母面前直说的,难道宁王府就能一世不倒吗?难道裴彦钧爱她,就能一辈子庇护她吗?与其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还不如自己也立起一番事业来,才不会在风浪扑来的时候,无计可施,寄希望于他人伸出援手,而是能有更多的底牌。
上一世的教训,她吃得够多了,绝不要重蹈覆辙。
端懿太妃望着自己的孙媳儿。说实话,她实在无法认同。说到底,玉汝也只是杭氏的外孙女儿罢了,杭云铮并没有怎么亲自教过她。她若真想行医的话,在王府里,也不是不会有人来请她,就比如三皇子那时候的事情,岂不是又体面又安全,还不劳累?
也能不坠杭氏之名。
她若进了太医署,那可就再也不得自由了,犹如进了朝廷的牢笼。
还会不得不面对一些阴暗面,被迫面对一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何必呢?
可是……看着她坚定的表情,太妃仿佛想到了年轻的自己,还有宫里的一些故人。
人有梦想的样子,真好啊,那样得生机勃勃,那样得一往无前。
从静心堂里出来后,温玉汝松了一口气。
虽然太妃还是不能理解她的选择,但她是讲道理的人,说会尊重她的意愿,但也约法三章,不可太过耗费精力,还会让嬷嬷更加频繁地来探视自己的身体。
这已经比温玉汝原先想得要好得多了。
至于祖母要和裴瑾期说什么,她就懒得再打听了。左右这个大姑子也只是回王府里住个几天,就又得回万里之外的嘉州去。她再怎么看不惯自己,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等回到了景和院,温玉汝才发现裴彦钧的神色一直沉重,眉头不展,仿佛有什么心事。
她没做声,知道世子爷一会儿自己就憋不住了,直接进了自己的小书房。
果然听到那阵脚步声又跟了上来。
温玉汝刚把自己没有温习完的药经翻开,就觉得后背一重,那人从背后伸出双手,把自己揽住了,靠在背上的脸贴着,委屈的味道隔着厚实的衣料都传了过来。
“玉汝……”他的声音闷闷的。
他一撒娇,温玉汝就没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裴彦钧深吸一口气,把她的人掰了过来,垂手道,“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无论是那谣言的事情,还是昨日在太后的宴会上,小秦氏、裴瑾期和楚兰襟对她的连续发难,她都没有找自己解决或者诉苦的意思,要不是祖母告知,他还被瞒在鼓里,只知道傻乐。
“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为什么让你烦心?你在前朝和敬国公府他们斡旋,不也没有告诉我吗?”温玉汝喝了一口茶,“后宅的事情,就让它在后宅了结。”
她也有自己的手段。
总不能告诉裴彦钧,新春宴上有人要对她失礼,早在她的预料之内,甚至还有她自己的推波助澜吧?
那一日她特意带上了调制的特殊香料,能让人的情绪失控。悲伤的人格外悲伤,高兴的人格外高兴,愤怒的人,也会异常愤怒,被冲昏了头脑,做出平日里不会做出来的事情。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小秦氏,以后怕是不会轻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而楚兰襟,回了魏王府后,想必也有更精彩的等着她。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她还想动什么手脚,总得掂量掂量。
裴彦钧把她搂进怀里,语气低沉。
“我真没用,说好会照顾好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需要……”
“玉汝,就算你可以一个人解决,我也想和你一起分担。”裴彦钧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始终还是没有把我当成和你一体的呢?”
是他什么地方做得还不够,所以不能让她信任吗?
他又觉得挫败,又觉得没由来得恐慌。
玉汝虽然和他共通了心意,可是他还是觉得抓不住她。她的身影总是缥缈的,似乎随时都做好了抽身离去的身影,所以尽量不和自己产生过多的牵绊和亏欠吗?
都说夫妻本是一体,难道在玉汝的心里,还是把他当成外人客气吗?
温玉汝无可奈何,捧起他的脸,往他清俊的脸上来了一下:“好了好了,下次一定和你说,好了吗?”
“……”还是觉得再把他当孩子哄。
裴彦钧眸色愈深。
在温玉汝的一声惊呼之中,世子爷把娘子又抱了起来。
“看什么医书?你在太后的延寿宫那儿,忙活了一晚上,眼睛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