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老陈啊老陈,我现在已经接受你喊我老头子了,可你为什么要变本加厉地再在前面再加一个糟字?你这样就叫添油加醋,是官场上的大忌,亏你还是个厂长呢。”
陆征没心思听这两个老小孩儿的日常斗嘴。
他问道,“三姨夫,现在的安林县具体是什么情况?”
杜承章伸手拿过旁边的报纸,“给你自己看看吧,就像你三姨说的,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这上头都写着呢,有不少人都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子底下,生死未卜。
眼瞅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别看咱市里天气不错,据说那边还下得挺老大呢,所以抢险过程中遇到的坎坷非常之多……”
陆征快速扫了一眼报纸,头版头条上的大幅插图,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他合上报纸,起身说让他们二老先吃,然后一个人到卧室往服装城那边打了通电话。
周乔惦记大哥在丈母娘家的情况,陆征向他报过平安之后,直接就说了安林的雪灾。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早上雷子打电话来告诉慧珠的,还说今年比去年更惨,让她就在白春安心过年,别想着回老家了。不过,你专门打电话来说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嗯,因为快过年了,安林那边的雪又没停,在抢险最艰难的时刻,你说我们周乔陆征服装厂作为省重点扶持对象,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那当然,郑厂长上午就安排好了,先暂停订单,加急赶两百件加厚的军大衣出来。我想着再快也要几天的时间,所以就没急着告诉你们。”
“周乔,我是这么想的。衣服该加工加工,我还想凑出一支队伍来,代表咱们厂去安林县直接参与抢险工作。”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
周乔没有在第一时间立刻作出回答。
因为在危险面前,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家人飞蛾扑火?
该善良,该自私,这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底色。
陆征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乔,别担心,我不会有危险的。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参与过多次救灾行动,也算是有经验。
省里在众多扶持对象中挑中了我们,那我们也应该给全省的民营工厂做一做表率,如果就只是捐点儿物资的话,恐怕难以服众。”
“行了陆征,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怕我不同意你去,所以才拿什么表率当挡箭牌的吧?可你这么说也显得我太市侩了,好像我并不是真心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捞名誉似的。”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媳妇儿最深明大义,不会跟我在这上头计较的,是吧?那既然你同意了,我下午就去找大哥商量一下具体方案!”
“好,有什么需要只管打电话告诉我,我会想尽办法帮你们安排。”
这一通电话打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话筒两端的人却做出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决定。
晚上吃完饭以后,趁着还不到休息时间,陆征立刻赶去了裴淑慧家。
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以后,周达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而蒋苑的反应却和周乔是一样的。
想支持,也知道该支持,但就是不放心。
两杯茶水下肚以后,他们几个人商定出了一个相对妥善的方案。
第一,明天早上先往服装城打电话,让周乔通知富贵和卢雷立刻赶回县城,同时还要征用富贵的大货车,好去往安林县的灾情现场。
第二,在此期间,陆征去车行找尚海勇和赵雷,由他们俩负责准备抢险要用的工具,实在凑不够的,就直接到旧物市场采购。
第三,他们这支队伍虽然代表的是周乔陆征服装厂,但在性质上仍然属于民间组织,必须要向上面报备,陆征认为这事交给杜承章就行。
第二天,陆征看到富贵和卢雷赶了过来:“那么早啊。”
“那当然了。”
陆征暗自一算,十来人的小队伍这就有了。
“那人呢,你们给安置在哪了?”
“都在车行呢,昨天嫂子给准备了不少的干活工具,还有好些馒头,粘豆包啥的,我都放在厂门卫值班室了,下午老白返回县城时正好直接捎回来。”
不得不说,还得是周乔细心。
提前帮他们把工具和吃食都准备好了,这就又减轻了不少他们前期的准备工作。
三个人一起前往车行,结果周达比他们到得还早。
等到大家坐下来沟通具体细节时,陆征这才知道,原来尚海勇除了赵雷以外,自己已经又收了六七个小徒弟。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经历,但却拥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家穷,但是人孝顺。
尚海勇凭着自己的能力,不仅教会他们修车技术,还为他们提供了赚钱的平台。
这几个半大小子也都很懂感恩,听说要去抢险救灾,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去。
此时的尚海勇,很有大哥派头。
他留下技术较好,又很善于与人打交道的老二,专门修车接新活。
同时又留下了年纪最小,刚来时间不算太长的老七,让他专门负责看家望门和给老二打杂。
可以这么说,他们这支救援队伍才刚刚成立,就已经牵动了各方的人心。
当天中午,棉纺厂来了一辆车。
原来是陈娴担心他们工具不够用,临时去买耽误时间不说,恐怕还不凑手。
于是就从棉纺厂搜罗了二十把铁锹,十把推雪板,还有几十把新旧不一的大扫帚。
到了下午,车行门口又来了一辆铲车。
那司机进来以后,说是杜领导派他到这来和大家汇合的,这可把众人给高兴坏了。
因为有了铲车,在清理倒塌的房屋时,比全靠人工清理要轻松多了。
关键是可以降低危险性。
等到了晚上七点,陆征和富贵都在门口等着迎接大货车。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周乔竟然也跟车来了。
陆征赶紧摘下头上的棉帽子,戴在了对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