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走在那上面,发出来脆脆的咔咔声。
“风先生?风先生在吗?”钟玉推开那木门,走进院内,那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那会馆老板正登着一把木梯子用着一根竹棒敲打着那树上的叶子,那带着圆框眼镜的账房先生就在下面扶着那木梯。
“啊,是小玉啊,又来看风先生啊,风先生在客房里呢。”看见有人来,两人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那老板拍了拍自己身上落下来的灰尘,搓了搓手,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拿出了一大把烤熟的白果,不由分说就塞进了她的手里,那白果太多了,玉两只手捧着,但还是有几粒被烤的焦黄的白果滚了下去,“来来来,吃白果啊。”
钟玉看着那捧散发出香味的白果,冲老板笑了笑,微微鞠了两躬,将它们放进了自己的布包内,挥了挥手,然后欢快地跑向了客房。
“谢谢啦!”
“年轻就是好啊。”账房先生扶了扶自己下滑的眼镜。
“是啊,年轻就是好啊。”那老板也附和道。
一听见那楼梯上欢快的咚咚声,风就知道又是小玉来看自己了,他慢慢地直起身,走到那房门前,打开了那扇门,正好看见玉一脸兴奋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玉,下午好啊。”还没说两句,自己的嘴里便被塞了一颗果实,风嚼了嚼,是白果。
“下午好啊,风先生,来的时候老板给我塞了一大把烤白果,我拨了一个,好吃吗?”那乌亮乌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让人难以拒绝。
风又细细嚼了嚼那粒白果,把它咽了下去。“好吃。”
玉穿着一身新的秋季校服,上半身是蓝黑色袄子,下面是淡色裙装和黑色针织袜,原本的两股麻花辫被她合成了一股低麻花辫,鬓角旁散落出几缕碎发,一看就是刚刚跑来的路上散开的。
少女微微喘着气,一看就是累坏了,风看着她这副样子,轻轻叹了一声,把人邀进了屋内。
“坐吧,”风拉开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我帮你把头发梳梳。”
她红了脸,但还是照做了,将自己的麻花辫解了开来。
那被编久了的麻花辫散下来时便成了黑色的波浪,风用那木梳给她细细梳着,从头梳到尾,那头发也变得顺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着,带着一丝的痒意,一不小心便碰到了少女的耳朵,从背后看去,那少女在已经羞红了脸,她可以清晰感觉到头发被分成了三股,被男人细细的编着,红头绳就在那乌发上缠着,透的出一股艳色。
风拿来镜子,给她看,玉左看看右瞧瞧,又摸了摸自己发尾上的红头绳,抬头时正好与镜子里风的目光撞了上去,她躲闪不及,便眨了眨眼,将眼神放到了窗外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上。
忽地,钟玉就感觉自己身边掀起了一阵风,再睁开眼时,就看见那风先生有如轻功一般从窗飞到了那银杏树上,摘了几片叶,又如灵巧的猫一般回到了房内。
她被这一切惊得瞪大了眼,却看那男人手指翻飞,那普普通通的银杏叶便在他手中幻化成了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那蝴蝶就从他手里飞起,又在她手里降落,玉两手捧着那银杏叶做的蝴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风先生真是手巧。”
“送你了,算是……白果的回礼。”风笑看着她。
“你又是帮我梳头,又是给我做蝴蝶的,该是我给你回礼才对。”钟玉看着那蝴蝶,薄红了脸。
人情和缘分一样,都是奇妙的东西,大部分人都不愿欠人人情,而在这有来有回的摩擦之中,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愈发微妙了起来。
钟玉从自己的蓝布搭扣包里面翻了又翻,过了良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拿出了个绣着花的香囊,抛给了站在窗旁的风,然后笑了一声,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那这个……算是你给我梳头的回礼!”
风向那窗下看去,少女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那会馆门外跑去。
风靠在那窗边,看着少女踩着银杏叶奔跑的背影,将自己怀里的香囊拿了起来,放在自己的鼻子跟前细细闻着。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是桂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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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九隆冬,江南的冬天与北方不同,最是难熬。
在江南,那寒气和湿气是你怎么多加衣服都挡不住的,冬天的风就像刀一样,刺得你生疼,冻得你膝盖直打哆嗦。
学校放了寒假,又是临近春节,钟玉便得了闲,整日窝在房内,写着学校里先生布置的课业。
钟父钟母见那风先生独自一人漂泊在外,尤其是新年,难免心中落寞,想念家人,便提出了一起过年的想法,说是对他照顾小玉一年的谢礼。
年夜饭便是他们一同吃的,尽管说不上是大鱼大肉,但那几道家常小炒深得人心,桌上其乐融融。吃完饭钟父便将一袋烟花棒塞到了玉的手里,他喝了酒的脸微微泛红,身形也摇摇晃晃,钟母扶着他笑骂着,“给,知道你爱玩这个,拿着这个去和风先生去外面放烟花吧。”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玉看了看手中的烟花棒,又看了看身旁的风。
“知道啦,知道啦,去玩吧!”钟母挥了挥手,冲他们两人笑道。
新春佳节,即使那么晚了,也有人在外面活动着,院外一片热闹的景象。
钟玉就从那袋子里拿出了一支烟花递到风的手里,又从那袋子中掏出了一盒火柴,作势就要打开那盒火柴去点火,没想到火柴还没打开就被风抢了去,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火柴盒,火柴盒与火柴相碰发出清脆的刷刷声,“点火这种危险的事还是由我代劳吧。”
在那爆竹声中,玉缩了缩那刚刚两人相碰的手,从袋子里拿出了根烟花棒,风“哧”的一声便将那火柴在盒子上擦过,猩红的火焰就在那冬日的风中摇曳着,风将那火柴缓缓凑近那烟花的引线,火舌舔过那引线,瞬间就将它点燃了。
风将那火柴灭掉,举起了自己的那支烟花,抬眸看向了来人乌亮如黑玛瑙的眼眸。玉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手中已经点燃的烟花棒,缓缓地凑了上去,引线相交,火焰传递,那火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两人的距离因为这小小的烟花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