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红鸾怒视宁愿,起身急道:“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现在敌人就守在山脚,我们何不卯着一股劲,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难道等到白天,让他们反杀上来?”
宁愿深望着纪红鸾熬好的双眼,淡然回道:“看着唾手可得,实则很难办到,冲下去,还是我们死。”纪红鸾不解其意,鼓着气紧盯宁愿的一脸冷漠。
孟笑离突然在背后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宁愿转身正视孟笑离,提议道:“与十大派正面交锋,始终是我们要吃亏的,现下何不趁着夜色,派潜游队,攻击他们的粮草船,断他们后路。”
纪红鸾听后嗤之以鼻,否定道:“你以为他们都是瞎子,船体都是泥糊的,前来海战不带水军!”说着纪红鸾双臂环抱,背身站到一边。
孟笑离低头思忖半刻,叹道:“打仗就是一场豪赌,总要一试,才知结果,传令潜游队,下海!”
总将顾幽幽听到命令,立时拱手接令,转身奔出大殿。
夜幕深沉而寂静,白天落下的雨雪化水开始返潮,杂糅着鲜血与堆积的尸山,寒腥的味道便开始刺鼻,各派皆派人点起篝火守夜,其余人便捡干净的地方将就着休息。
红衣教女弟子们,尤其是极乐山这些民女出身的弟子,受过瘟疫遇过灾害独剩一人的方罢,有些是有家有夫有子女的,便开始燃起思乡之情,坐在寒夜里望着篝火,回想着白天战场上那些同门的惨死,刀剑无眼,人心冰冷,心中渐渐的生出些许怯意,虽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顾不得这些儿女情长,死亡亦是眨眼之事,并无多少痛苦,但一静下心来,对战争的后怕,以及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交锋,都有了退缩之心。
虽有守夜人,大部分也很难入眠,女弟子们依偎在一起,心中慨叹,今日很多同伴都已死去,明日或许就是自己的忌日,对未来,不敢再有期许,加入红衣教从没想过要反抗朝廷,却莫名的被冠以反贼的名号,皇上要杀人,试问还能有活命者吗?所有人还能活着走出这场战役吗?
女弟子们越想越伤怀,不由的觉出从内到外的寒冷,愈发的瑟缩一团。
时至后半夜,崔心智在舱内睡的正香,偶见两声轻鼾,吹出一天的疲乏,忽听“邦邦邦”一阵砸门声,有贴身伺候的太监起身发问:“谁啊?竟敢惊扰大人休息?”
只听门外杨咩咩焦急的声音禀道:“大人请恕罪,小人有要事回禀。”说着,杨咩咩便在门外急的转圈。
崔心智被小太监伺候着起身,高声呵斥道:“有话就说。”
杨咩咩忙道:“回大人,那红衣教行事阴险,竟然暗中派人攀上我们的粮草船,后方打起来了,有一船粮草也烧起来了。”
“什么?”崔心智猛然站起身,披在肩上的外衣顺着肩膀滑下去,小太监急忙复又披上,崔心智骂道:“他娘的,竟敢跟杂家玩这招,将船上的护卫派下去一队,正所谓淹死会水的,能绕过我们去烧粮草船,就让她们有去无回。”杨咩咩在门外立即领命而去。
很快,东厂护卫队分出一队人,陆续跳上小船,开向后方粮草船,三艘辎重和粮草船喊杀声震天,有一艘船正火光冲天,照亮了海面。
红衣教潜游队内,都是一群极擅水性的女人组成的队伍,能长时间在水里闭气,无所谓白天黑夜,更能在水中辨别方位,入海如同回家。
潜游队趁夜悄悄摸上辎重船,东厂方面毫无防备,红衣教弟子一队对敌,一队专去搞破坏,眼见着东厂派人前来支援,为首的女弟子一声口哨,众红衣教弟子纷纷跳船入海,准备撤退。
东厂派来的水手也不是吃素的,见红衣教弟子跳了船,也弃船纷纷钻入水中。
天光不明,唯有黯淡的月光投入海面,另有船上的火光映射,乌乌暗暗,模模糊糊,海下兵戈相见,混打一处,崔心智披着斗篷,与杨咩咩趴在木栏边,遥遥的望向辎重船下方的海面,夜色凝重,海下翻起的血浪被墨色掩盖。
许久,才见到几名红衣教女弟子和几名东厂护卫的尸体,浮出海面,摇摇晃晃随波逐流。
过了一阵,东厂护卫队接二连三从海面下漏出头来,游到小船边,准备登船返航。
崔心智望了一阵,声音低沉道:“回吧,红衣教诡计得逞了,赶快轻点物资,不够的及时传信去要。”命罢,便转身回舱了。
杨咩咩看着返航的护卫们浑身湿哒哒,垂头丧气,心中也知,只杀了那三五个红衣教弟子,其余人想是游回了岛岸,被她们跑了。
杨咩咩一拳砸在木栏上,手骨吃痛,急甩了几下,口中“斯斯哈哈”骂了两句。
此事虽取得成效,第二日十大派的攻势却丝毫不减,逍遥大殿下纪红鸾质疑道:“宁护法,夜里烧船大快人心,可那又怎么样呢?很快东厂的补给就会送来,他们不过损失点朝廷的银子嘛!”
宁愿坐在对面,直视着纪红鸾嘲冷的眼神,嘴角挂着那抹得意的轻笑,宁愿也不辩驳,淡漠的眼神瞧着纪红鸾略显疲惫的神色,只轻声道:“若想扛过此战,此刻就不该继续强拼了。”
纪红鸾在座位上直起身,吃惊道:“不拼?难道放他们上山,孤立岛你不要了?”
宁愿则淡然道:“没错,放他们上山,我有一万种杀死他们的方法。”
纪红鸾惊噫的嗤笑一声,摊开双手,低声斥道:“我看你是想里应外合,别忘了你内奸的身份还未洗清。”
“你!”宁愿双手紧握木椅扶手,瞪视着自得的纪红鸾,连日来无论怎么被否定,宁愿第一次动了怒气,但意识到教主孟笑离还在殿内坐着,仍是忍下气来,没有发作。
孟笑离眼珠在二人身上来回的转,见两人再一次把话聊进了死胡同,孟笑离手扶额头,长叹一声道:“眼下敌人攻到眼皮子底下,不守不战怎么能成,听纪红鸾的。”
宁愿猛然转向孟笑离,起身劝道:“教主,烧掉敌人粮草,几日后东厂必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扛过这几天,即使东厂接到新的物资,再次来战,我们早已重修边墙,重新振作。另外,东厂没了后方补给,定会在这几日发起猛攻,以我们的实力,直面硬拼,定会死伤惨重。”
纪红鸾则打断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