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灰色的。要下雨了。
莉娅站在墙下，忽然看见有一个身影向她走来。
在人来人往都匆匆忙忙的须弥城，只有这道身影走向她。
那是一位气质温柔的学者。以莉娅的年纪想不出来什么很特别的形容词，只觉得那位学者温柔得像是商贩摊子上的敦敦桃——在小女孩的认知里，这种水果是很温柔的，甜甜的、脆脆的，这种感觉应该是温柔吧？她知道，温柔是一个好词。
温柔的学者递给她一个洗干净的敦敦桃，问她：“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莉娅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水果，小声说：“就是一个人呀。”
“莉娅没有钱，但是莉娅可以为你工作，莉娅不会白拿你的敦敦桃。”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吃过敦敦桃了，上一次吃的时候是一个人很好的姐姐。但莉娅知道每个人都是很辛苦的，所以她帮那个姐姐搬了水果箱子才拿姐姐给的敦敦桃。
箱子很重，不过莉娅有出力气，所以她可以吃姐姐给的东西。莉娅已经忘记是谁告诉她了，不过她记得那个人说的话。她记得很清楚，是：“每一个人都是辛苦的活着的、你不可能什么都付出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莉娅。”
莉娅不太懂，她的脑袋晕晕的，她应该就是笨吧。
学者的脸上流露出了莉娅看不懂的情绪，学者的声音好轻：“小姑娘，你叫莉娅吗？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孙女？”
“诶？孙女……也是工作吗？”
“这个嘛……我可以教你，慢慢的教你。”学者说，弯下腰轻轻地摸了摸莉娅的头。
在这个即将降下大雨的下午，一切都模糊的四岁女孩遇见了心软的人。从此，模糊的前尘都可以不用在乎，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咔嗒。”
艾尔海森听见房门落锁的声音，收回注视窗外灰蒙蒙天空的视线，他知道这是身为教令院学者的祖母回来了。
他合上正在看的书，拿着今天看书积累下来的、做了记录的问题下楼准备和祖母讨论。
但今天是不一样的一天——他看见祖母牵着的那个小女孩了。
她应该比他小一些，穿着的衣服上沾着些许灰尘，还有干涸的泥土。艾尔海森并不用太久的思考就弄清楚了这个女孩的现状——她被遗弃了。但他的祖母却将这个女孩带回家了。为什么？擅长思考的艾尔海森又在心里提出了新问题。为什么在医疗服务都免费提供的须弥，她会被遗弃呢？为什么祖母会把这个女孩带回家呢？
“好孩子，这是我的孙子艾尔海森。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祖母对他微微笑着：“小隼，我先带她去洗漱一下。”
“我没问题，祖母。”艾尔海森点了点头，他决定再去看一会那本书，那本书确实是很有意思的。
但是小女孩先停下了脚步，非常认真的对他说：“你好，我的名字是莉娅。”
他在那一刻感到很新奇，因为他居然猜不到这个小姑娘这一刻到底在想什么，他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一样的好懂。
“你好，莉娅。”对同龄人一贯感到无聊的男孩少见的这么打招呼。
祖母略感新奇的看了一眼艾尔海森，她知道艾尔海森不怎么喜欢和同龄的小孩子交流，但似乎小莉娅能让他感到特别？
祖母把莉娅安排在空着的客房，收养莉娅是临时起意，所以她还没有整理好小姑娘的房间。询问过莉娅不需要陪伴之后，祖母动作很轻地退出了房间，艾尔海森拿着笔记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祖母向他招了招手，两个人一起动作轻缓地回到了一楼的客厅。
“我是大约一个月前在宝商街靠近教令院的那一边看到莉娅的，我发现她是被遗弃的。她的身上没有佩戴虚空终端，也看不到任何属于她家人的痕迹。但我觉得很奇怪。这个好孩子、这个可怜的孩子，她为什么会被遗弃呢？她是健康的，那么乖巧，却没有一点被教育的痕迹。”祖母叹息着：“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你，小隼，你会介意祖母这么做吗？”
“没关系，祖母。”艾尔海森说：“我不会闹脾气的，她看起来也不讨厌，这是祖母的选择，不过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如果您担心的话，我会照顾她的。”
艾尔海森一直是个聪明又有主见的省心孩子，祖母也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子就敷衍轻视他——无论是她看着长大的艾尔海森还是刚刚被带回家的莉娅，在祖母的心中，他们都是她的珍宝。
莉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宝商街的。在祖母带她回家的路上，祖母告诉她那个地方叫宝商街。对于此前的记忆模糊而混乱，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句话和烧灼的后背，仿佛有什么在脊背生长，即将突破她的皮肉飞跃出来。
莉娅忽然睁开眼睛。
在晨曦都没有降临的室内，她看见泛着冰蓝色光芒的精巧饰品从空中降落到她的胸口。
那一刻她感到有点冷，而脊背烧灼的感觉全部褪去，就像一切难忍的苦痛都是幻觉。
她忽然就全无睡意，将那精巧的饰品捧在手中仔细观察，眼神中带着天然的喜欢与好奇。
莉娅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昏暗被室外的光芒点亮，然后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声音就像带她回来时那样轻轻的、极其好听：“莉娅，祖母可以进来吗？”
“可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祖母看看她在夜间得到的这个饰品，分享欲是一个孩子对待亲近之人最强烈的感情。
于是祖母推开房门就看见小姑娘捧着一枚冰系神之眼坐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莉娅，这是你什么时候得到的？”身为教令院的优秀学者，祖母当然知道神之眼这种东西，相较于常人也见过不少，但这种据传来自神明的馈赠出现在莉娅一个四岁小姑娘的身上仍旧是令人惊奇的。
这可能是造成莉娅被遗弃的可能吗？
祖母很快排除了这个错误想法。
因为小姑娘说：“嗯、就是刚刚，莉娅梦到背后很热很热，睁开眼睛，就看到它了。”
“背后很热？莉娅，让祖母给你检查一下，好不好？”虽然昨夜帮小姑娘洗澡的时候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