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石面的冰凉让我一阵抽噎,我站起身来,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是见不得他这种受伤的神色,不知怎的,我很想上前抱下他,仅此一瞬,但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垂在两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他不知道,其实一直自欺欺人的那个人都是我啊,刚刚回应他的那句话,我没有说完整,孙大圣,念儿,忆儿是我的亲人,可我一直痛恨的润玉,始终是我隐埋在心底的爱人啊,我就是恨过去的自己太草包,为什么要爱上他。
这番带着刺痛的想法,我不会说出来,任凭深埋在心底。
我一次次想着逃离,我爱得隐忍,亦舍得割舍对他的爱意,可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让我恢复过来,溪面倒映着我们的影子,我们还是我们,却倍感物是人非。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穗禾输就输在了情字上,旭凤如此,润玉亦是如此,我不甘愿让自己折在他们兄弟二人的手里。
因为从洞庭湖一族被灭,就代表着我们再无可能。
“如陛下所言,陛下贵为天帝,自然是高高在上的骏马,的确,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以后,除了牵扯到念儿,忆儿,其他事务,我们各行各路。”
树叶飒飒作响,阳光透过树叶间落到润玉的脸上,眸子折射的流光,意味不明。即便如此,我仍然不愿面对,捂着心口,欲要离去。
“等一等。”润玉在身后将我叫住。
他施法变出帕子,递到我面前,却不看我一眼:“你想让孩儿看见你这幅模样么?”
拿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
我不想过多停留,没有接过,径直离开。
没走几步身子好似被一道法术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回过神来,润玉已霍然将我抱起,足尖一蹦,飞冲上天。
四面狂风,一道哭喊的声音划破天际——
“润玉,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全身上下唯有嘴巴能说话,我不断叫喊着润玉放我下来,可他全程紧抿着唇,目视前方,从未看我一眼,从未回应我半句。
眼角的泪不断随风掉落,在半空形成一串珍珠,不知会被风带去哪儿。
种种表现,都在告诉我,这条道路是我选择的,不许哭!
画面锋然一转,璇玑宫的内殿呈现在眼前,他抱着我,放置床榻,透过依稀水汽,我又回到了曾经的囚笼。
“好好歇息,明日醒来,陪本座,孩儿们一同午膳。”
这是他将我弄晕前,说的一句话。
再醒来时,已是午时。
我怏怏地撑起身子,散乱的青丝软软垂下,殿内站了一排仙娥,说要为我沐浴更衣,才想起来,本是浑身浸水的衣裳并没感觉到黏糊,此刻却凉透极了,大概是被人施法弄干了水渍。有阳光透过纱窗射了进来,照在她们身上,看上去金光一片,难以分辨出她们的模样来。
人挺多,唯独不见润玉的身影。
大概是有润玉的灵力在我体内流动,沐浴时发现身上的伤痕淡化了不少,铜镜前的自己,一身烟绿的敞口纱衣,诱人极了,环绕后腰的一条长披帛自然搭在手臂,衬得我身姿袅袅,别在两边发髻的流苏如同泛着淡绿色光芒的溪流自然而然地流泻下来,容颜依旧绝色佳人,却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漠。
这般打扮,不像天后娘娘应有的华丽,反而像是凡间出落得倾国倾城的女子,略显娇弱。即便他不在,但眼前的人和事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我现在所尊享的一切,皆是润玉带给我的。
一番梳洗打扮后,就由仙娥们一路领着我,奇怪是,她们竟带我行至南天门,下了凡间。
一晃眼便是到了某家客栈,穿过长廊,隐隐约约还闻见四周传出来的谈笑风生,以及杯酒的碰撞声,很快就被一行人步子缓缓踩在木板的声音盖过。我有心留意这儿的布局,发现似曾相识,直到仙娥将我领至最后一间雅阁时,我才想起来,这儿便是我与润玉在凡间举行大婚的那家食肆。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距离大婚恍然过去了许久,这儿比之前的客源要多得多,以至本来三层楼的食肆更是增加了三层。
看得出润玉很喜欢这儿,许是这儿给他带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仙娥将门打开就离开了。
竹窗挂着一副铜风铃,窗外送进一阵微风,风铃随风摇曳着,惹得铃儿互相撞击,发出一阵叮叮当当地脆响。
“母神。”
“母神。”
两把不同的声音相继响起,念儿忆儿从雕刻着一龙一凤纹路,惟妙惟俏的檀木桌前站起身,向我行礼。
我轻轻一笑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润玉呢。
见他身着白衣,头戴玉冠,墨丝随风扬着,独自立在窗旁,将背脊挺得笔直,外头的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一片光辉,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竟有些错愕,我知道我今日这身打扮不同以往,全身上下,最刺眼的莫过于被染得血红的人鱼泪,却也叫他煞时惊了几分,将无意闪过的几分深沉迅速掩去,那眼神仿佛在暗自嘲笑自己,我真美,可惜这份美属于他,却又并不属于他。回过神来,他笑意比方才要温润些:“你来了。”
他凝视我的眼神多么柔情,与窗外照耀进来的柔熙刚好融合,不知怎的,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昨日苍天大树下,溪流瀑布前的一幕恍然呈现在我的内心,而他的眸子温柔见底,这一幕在他眼中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来了。”我笑着回应他,心里却很空洞,明明念儿,忆儿都在一旁看着,我故作柔情,眼里的无措还是没能逃过润玉的双眼。
润玉举步缓缓朝我走来,向我伸出手,自他身上散发出的龙檀香缭绕鼻尖,我手刚握上他的手时,不到片刻就被一阵冰冷所覆盖,虽然他的目光从未离过我,表面,我们恩爱两不疑,一切的美好皆是为了两个孩儿,但在这片阳光,平和,安好的笼罩下,手里传来的冷意显得多么格格不入。
他将我扶至他的身旁,而后落座,尽管手里的冰冷刹那没有了,但隐在长袖下的指尖仍在颤抖着,檀木桌上已经上齐了菜,都是念儿,忆儿最爱吃的佳肴,离我最近的,端放着一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