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桑洛往前挪了挪身子,掀开车帘趴在车窗口,心不在焉地瞧着街边的店铺和货摊。
感觉到闻景安的目光还留在自己身上,她眼尾微微后移,果然与他一双黑眸撞上,他问道:“为什么都不回我的信?”
“啊?”虞桑洛唇角笑意僵了下,看来叙旧是假,兴师问罪是真吧!
谁让她当年色迷心窍,借着酒劲儿大逆不道同师父说了爱慕于他,还……虞桑洛的视线不知怎的落到了闻景安微微泛红的薄唇上。
她从不否认,当年对闻景安算是见色起意,蜻蜓点水的一吻,那绵软的触感让她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会脸红心跳。
闻景安一连三年都会修书送往虞家给她哥哥,顺便也给她一封,信里提到的不外乎“近日是否勤于练剑”、“骑射可有疏忽”之类的,再附上一本剑谱或是棋谱。
信,她逐字逐句看了,书,到今日仍是原封未动。
虞桑洛偏过头看向窗外,淡淡道:“我让哥哥帮我回了,师父没收到吗?”
闻景安:“你让他回?”
虞桑洛状似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眼尾睨见闻景安脸色沉下,忙道:“看来是哥哥忘了,师父这才没收到我的回信。”
根本就没这档子事儿,自然收不到信。
“无妨。”闻景安沉默一瞬,又道,“跟我说说,你都让他帮你回些什么?”
“……呃!”虞桑洛呼吸一滞,眉头不自觉拧紧。
老狐狸果然聪明,定是猜到她在胡诌了。
“我、我记不起来了。”她侧过身不敢看他,声音略微有些心虚。
闻景安又沉默了一瞬,道:“那便算了。”
虞桑洛刚松了口气,又听他道:“过几日我休沐在家,我们正好过过招,让我看看这几年你的剑术和棋艺都精进了多少。”
虞桑洛慌张道:“不、不必了吧?”
见闻景安疑惑地看过来,她解释道,“多谢师父关心,只是……”
虞桑洛灵机一动,道:“我下个月就要做辞礼哥哥的妻子,以后有他保护我,就不必学那么多了。”
马车里再次陷入死寂,许久后,闻景安唇角挂着笑,看得人心里发慌,他道:“你从前不是说,人生在世,靠人不如靠己吗?”
虞桑洛紧紧攥着袖口,不可否认十六岁那年馋他长得俊俏,待人温柔,为了能多和他接触,她才说了那番大道理,死皮赖脸拜他为师。
“我那时年少无知,让师父见笑了。”她道。
没错,我说爱慕你的事,也是年少无知做下的傻事,她心里这么想着,紧绷的后背略微放松了些。
身后又传来闻景安低沉、醇厚的嗓音:“你真觉得辞礼能保护好你?”
方辞礼是典型的文人身骨,与闻景安这种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的相比,无论气质还是身体,都略显瘦弱。
但虞桑洛很喜欢他,就像喜欢竹秋和萤雪那样。
“我的夫君,不一定非得武功盖世、文采超群,能讨我喜欢便好。”虞桑洛话音刚落,马车停下了。
“姑娘,昶月楼到了。”萤雪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
虞桑洛拿起幂篱戴上,掀开车帘正要出去,忽然顿住,背对着闻景安说道:“师父身份贵重,又是我的长辈,且昶月楼是我自家地盘,就不劳烦师父陪我了。”
下了车,她径直往前走了一大段路,感觉离马车远了些,才深深吐了口气。
她微微掀开幂篱前的薄纱一角,睨了眼前方的昶月楼,又左右看了看萤雪和竹秋,小声问:“还记得出来前我嘱咐过你们什么吗?”
竹秋压低声音道:“进了昶月楼,姑娘姓桑不姓虞。”
萤雪满眼期待地看向昶月楼大门口,道:“也不知苏姑娘今日在不在啊?”
“进去看了就知道,”虞桑洛放下幂篱轻纱,朝门口走去。
不到用饭的时辰,门口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小厮、婢女打扮的,来跟柜台前的伙计订了位子,就离开了。
伙计登记好客人要订位子的信息,一抬头就见迎面进来三个女子。
居中的带着幂篱看不清模样,瞧身形倒是绰约怡人,边上两个姑娘的模样很是不俗。
“三位是来订位子的?”伙计拱手问道。
虞桑洛摇摇头,表明来意:“我们是特意来拜访苏扶盈苏姑娘的。”
见伙计面上生疑,她取出一些碎银子交给伙计,道:“鄙姓桑,名洛,与苏姑娘是好友,劳烦您去禀报一声。”
伙计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堆着笑,请她们到旁边的方桌坐着等一会儿。
“那个台子,竟然搭在水上,看上去好壮阔啊!”萤雪环顾着昶月楼大堂内的布置,连连惊叹了好几声。
来盛京前,虞桑洛在母亲那儿看过昶月楼的设计图纸,如今见到实物,也免不得要在心里叹一声匠人的巧夺天工。
整个大堂以中心的湖面为主,周遭席位呈圆形环绕左右,一圈比一圈高,像是看台,旁边烛台摆设、桌椅,皆有木雕装饰,奢华又不失文雅。
虞桑洛借着帮竹秋拨弄鬓边垂发的动作,悄声道:“听母亲说,昶月楼与盛京内不少权贵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母亲怕树大招风,也不愿让昶月楼成为某一方势力的手中刀,故而一会儿无论见了什么人,你们都要小心行事。”
话音刚落,虞桑洛与竹秋几乎同时察觉到楼上有人在盯她们。
这时,伙计回来了:“我家姑娘正在接待贵客,还请几位先到楼上雅间稍侯。”
“有劳。”虞桑洛道。
伙计前面带路,虞桑洛主仆跟他上了二楼,远远看见拐角处站着一小厮打扮的人,伙计朝虞桑洛拱手:“请三位稍侯片刻。”
虞桑洛微微福身,伙计随即恭身到那小厮跟前,点头哈腰道:“可是贵客有什么吩咐?”
不知小厮在伙计耳边嘀咕了什么,伙计回头看了眼虞桑洛主仆,面露难色,道:“她们是我家姑娘的朋友,不是昶月楼的人,怕是不方便。”
小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