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吗？”
闻景安站在虞桑洛身后，抬手想轻轻抚一抚她的背，因为看不见她的脸，实难看出她此刻究竟怎么了。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虞桑洛喘气都不敢太大声，声音孱弱道，“已经让人给刘师傅传话要见他，便不好失约。”
“来盛京前，我娘嘱咐我不要相信昶月楼里的任何人，但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找刘师傅，我娘对他有恩，还说他也是个知恩图报，重信义的人。”
闻景安应了声“好”，扭头朝门外问道：“怀里何在？”
门外立刻显出一道人影：“二爷有何吩咐？”
闻景安：“即刻去请宋以冬，速去速回。”
“是。”
“别怕，宋以冬医术不错，他一会儿就来了。”闻景安抽出帕子轻轻掸去虞桑洛额前的细汗。
她有气无力地“嗯”了声，这几年如此的腹痛，虞桑洛早已经历过无数回，已然见怪不怪，反倒是见闻景安捏着帕子的手在微微打颤。
他这是……担心她？
“那边有软榻，我抱你过去躺一会儿，或许会比你坐在这儿舒服，要吗？”闻景安睨了眼旁边的屏风，后面摆着一张专供客人休息的软榻。
虞桑洛眨眼看着他，若是换作别的男人，压根儿不会寻问她的意见，会直接过来抱她吧？
若旁的男人这样问，她会觉得对方是君子风范，不想冒犯自己，眼下这个问题从闻景安嘴里问出来，只会让她觉得，闻景安是不想她因为这个举动，再对他生出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吧？
“谢师父好意，我没那么严重，自己过去就行。”她这一声师父，既是向闻景安表明自己的立场，也算是提醒自己。
她扶着栏杆试图站起来，腹部一阵抽搐发疼，咬牙缓了一会儿，她总算站起来，只是腰直不起来，像只直立起来的虾子，弓着背，一步步往屏风后挪。
忽然脚下一空，一抬头就看到闻景安紧绷着的脸，他声音低沉，说了句：“冒犯了。”
虞桑洛被他打横抱着，后背被他胳膊箍住，侧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莫名觉得很安心，仿若当年他在山林中寻到迷路的她，送她回家。
没几步就到了软榻边，闻景安将她轻轻放在踏上，垂下眼与虞桑洛对视上，他倏地偏过脸，转身退到屏风后去了。
果然，他是君子，恪守礼教，在他心里，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师徒。
这本来也是事实，她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是感觉有些受伤。
虞桑洛将脑袋埋在松软的枕头上蹭了蹭，心里郁闷，肚子更疼了，没忍住低哼出声，似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狸猫。
“洛洛？”闻景安担忧地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默然退回原地，继而又向后退了一步，柔声道，“洛洛，你试着慢慢吐气再慢慢吸气，看能不能缓解一些。”
他关切的语气隔着屏风，虞桑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由不得苦笑，虞桑洛呀虞桑洛，你到底在矫情些什么？
不是男女之情又如何？难道师父对徒弟的爱意就一文不值了吗？
想到此处，她悠悠吐了口气，语调尽量平常：“师父，没事，我现在好多了。”
看着屏风后是人影像似松了口气，她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心里暗道：这样……也挺好的。
没多久，怀陵带着宋以冬来了，也不知两人是从哪儿来的，怀陵倒是面色如常，宋以冬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从屏风那边过来，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缓过来。
他先让虞桑洛吃了止疼的药丸，然后又帮她号脉，等她脸色缓和了些，才过问病情。
闻景安立在边上，听到宋以冬说起，引致虞桑洛腹痛的根本原因，是她近三年来都不按时用饭，他侧目看着躺在榻上的虞桑洛，沉着脸一言不发。
宋以冬开了方子，又叮嘱了虞桑洛几句，回身时讶异地看着脸色发白的闻景安，道：“要不要我也给你把把脉？”
闻景安皱眉看看着虞桑洛，对怀陵道：“你亲自送宋太医回去。”
“是！”怀陵转身对宋以冬道，“宋太医，请吧！”
闻景安嘱咐了一句：“别忘了抓药。”
“二爷放心，小的记下了。”
止痛药丸的药效在虞桑洛体内慢慢起到作用，她静静躺在榻上，歪头看向屏风那边，闻景安就站在屏风后面，他也在往软榻这边看，只是中间隔着屏风，对方都看不到。
过了一会儿，闻景安没听到屏风后有什么动静，往前走了一步，正好从屏风后露出半截身子，望向软榻那边，视线和虞桑洛的撞上。
她眼眶泛红，睫毛上沾着泪痕，她转了个身背过去，哭得后背抽搐。
闻景安折回桌边，倒了杯热水端过来，坐在榻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要不要喝点热水？”
虞桑洛摇摇头。
闻景安安慰她道：“再忍一忍，等药效发挥出来，就不会这么疼了。”
虞桑洛吸了吸鼻子，抽噎着说道：“我、我不疼了。”
闻景安看着她挂着泪珠的侧脸，柔声问：“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哭吗？”
虞桑洛伸手捂住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心里就是很难过。
就在刚刚，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闻景安，喜欢到没办法装作不喜欢，也没办法只跟他做普通的师徒。
闻景安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双肩发抖，眉头蹙起，问：“洛洛，是想家了吗？”
虞桑洛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即便知道自己至今还是没能放下他，那又如何？他都说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是因为昨夜没睡好，还是哭累了，虞桑洛竟然捧着自己的脸睡着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翻了个身，一睁眼就看到还坐在榻上的闻景安。
见她醒了，闻景安起身到屏风外，让怀陵吩咐人送热水来。
没一会儿，热水送进来后，闻景安拧了帕子条湿帕子，折回来软榻边，一言不发用帕子擦她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