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了许久,灵儿也有些乏累,于是洗漱一番就熄灯睡觉了。
但是隔壁杂物间的灯一直亮着,楚松就站在地上,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走到烛火前似要吹灯,但他犹豫了一下灭掉一盏,还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如同楚松似的,孤寂无助。
地上零碎之物他翻了一遍,并没有可以用的,他退后几步直接合衣躺在炕上,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山寨上的烛火陆陆续续灭了,只剩下一片幽暗,而本该沉睡的楚松忽地睁开眼。
身处这种环境里,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起身之后,楚松在临出门之前将最后那盏油灯灭了。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吱呀的声音惊的少年手心里泛起潮意。他朝着隔壁灵儿房间望过去,等了片刻后见似乎没有惊醒人,他这才放轻了脚步往外走。
方才他已经将那些亮灯的地方都记住了,只要避开住人的房子,慢慢摸索便可以下山。
没被五花大绑牢牢锁住,是楚松唯一觉得幸运的事情,但他依旧不敢松懈,手上捏着锋利的瓷片,小臂紧绷,像一只随时都要暴起的野兽。
月光银白,借着月光可看清山寨内的情况,那些隐在暗色里的房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即便被他甩在身后,也像是要将他抓住撕碎一般。
一天没吃过东西,本就病弱的身体更是发虚,走路时双股颤颤。但楚松一言不发要紧牙关,奔着山下走去。
脚下的野草野蛮生长,他走的磕磕绊绊,但楚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判断现在的局势。
不用想,那个叫灵儿的敢不锁门,就是吃准了就算他走出去,也无法下山。
楚松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山间路径迷踪,不熟悉的人容易困在其中。还有一种便是他们土匪有夜里巡查之人,她料定他无法逃脱。
当然,两种一起是最可能的情况。
想到这,楚松更加小心谨慎,将自己隐在暗色里,一步步朝着山下去。
这山上他不熟,自然迷路了,但他半点没见慌张,只是捏着碎瓷片的手更为滑腻。
四周安静的只闻草虫鸣叫,轻风送来阵阵野花香气,扰的本就压着咳意的楚松喉咙发痒,再也忍不住捂嘴低低咳嗽一声。
“谁?!”
寂静的夜里,粗犷的男人声音如同惊雷似的响在楚松耳边,他拔腿就跑,同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奔着这个方向来了。
“前面的站住!”
“再不站住我不客气了!”
若是站在原地肯定会被抓到,不如拼死一搏。
楚松耗尽全力奔跑,但后面追击声越来越近。幸而楚松左拐右拐借着暗色隐藏身形,这才拉开距离。
胸腔震的楚松耳膜巨响,他呼吸急促了几分。
身后传来嗖的一声,楚松下意识的躲避却慢了一步,左肩处刺痛,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让楚松额头冒汗,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不敢停下,依然朝前跑去。但很快身后的两个人就追上楚松,直接将楚松摁倒在地。
“跑,让你再跑!”
“中箭还能跑,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
双手反剪被死死按住,他的脸贴着草地,有锋利的草叶子划过少年的脸颊带着丝丝痛感,可楚松一声不吭。
“说吧,什么来路?”
按住他那人手劲极大,不止中箭的地方疼痛不已,全身上下都疼的冒汗。
“鲁海,你轻点,别将人直接按死了,还得问话。”
鲁海力道松了两分,将人从地上拎起来,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额头绑着绯色布条的少年眉眼英挺,鼻若悬胆,即便是暗色里也能看清他英姿俊逸的面容。
“是你?”
白日里灵儿带回来的那个俊俏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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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睡的正香时被叫起来,她揉了两下眼睛才穿鞋去开门。
院子里呼啦啦的站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是她爹颜武。
“灵儿,你为何没将人锁住?差点叫他跑下山去!”
四周火把晃动,两个山寨汉子一起压着一人,他脊背依旧挺的笔直,但浓密的睫毛垂着,脸色惨白,像是昏过去了似的。
少年一身玄色的衣裳,明明该什么都看不见的,可灵儿眼尖的瞧见他肩膀处染了深色,濡湿一片。
“他受伤了?”
灵儿快步走了过去,看见楚松后背上那支短箭。
颜武哼了哼:“不得允许不可私自上下山,这是山寨的规矩。幸好鲁海射偏了一寸,否则这小白脸怕是死在野地里。”
灵儿眉头皱了一下,被鲁海瞧见,他赶紧道:“抱歉,我不知是他。”
颜武道:“鲁海做的好,这是你该做的。我再重申一遍,不管是谁,都不许私自上下山,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人群散去,老寨主颜武和鲁海留了下来,楚松已经被安置在杂物间的炕上,正面朝下趴着。
鲁海没了白日里的爽朗,魁梧的身材站在那略显局促。见灵儿板着脸脱楚松的衣裳,他道:“灵儿,我来吧。”
土匪是没那么多讲究,但男女有别还是知道的,何况灵儿云英未嫁还是个小姑娘。
颜武也发话:“灵儿,让你鲁大哥来。”
鲁海今年二十,长的孔武有力,心性淳朴,是老寨主心仪的未来女婿。明明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不知为何,自己这个女儿就是对鲁海不感兴趣。
反倒是对这个白面书生兴趣十足,还要嫁给他。
“没事,我来。”
鲁海眸色暗了暗,捏紧了拳头不说话了。他看见灵儿纤细的手指挑开那少年的腰带,直接将外裳脱掉一半,又拿起一旁的剪刀,从中箭的地方剪开。
大概是碰到伤口,楚松闷哼一声。
“他是疼晕的?”灵儿忽地发问。
鲁海如实回答道:“他跑的很慢,估计是体力跟不上,又受伤流血,所以才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