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太高兴了,“娘,你说的对,爹肯定是喜欢我的,我考学考的好,爹爹就喜欢我了,像喜欢源生那样喜欢我”
无谬高兴地叭叭说个不停。
看着儿子这般神情,连宋不禁泛起心酸。慕如对无谬一贯的客气疏离,虽然衣食教养照顾周到,但总透着客气,不似与竹儿青儿那般亲呢,更没有对源生的处处小心体贴。
虽然无谬刚出生时,因着红莲姐的死,慕如也曾亲近不了这个孩子,可后来都好了呀,出源前,也是爱不释手地抱在手上,连她这个亲娘都抢不过。
原先她以为,是为着田二兄弟新丧,不好在人家遗孀孤子前疼爱幼子,恐点了人家的眼,可眼下,七八年已经过去了,连田二嫂子都看不过眼去,几番劝着慕如将对源生的爱给些无谬,慕如也曾努力了,可不知为何,慕如就是对小儿子亲近不起来。
孩子总是敏感的,无谬小小年纪的时候,便觉察爹爹对自己不亲近,小小的人儿只以为爹爹不喜欢自己,时常躲在娘亲里哭,连宋总给他说着田二伯伯的事宽慰他的心。
这小人儿,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往后的日子里,时时关注着爹爹,爹爹喜欢的事,他抢着做,不会的,就拉着哥哥一遍遍地教,爹爹不喜欢的事,他绝不做,生怕惹了爹爹不高兴。爹爹若是哪日对他笑了笑,娃娃能高兴上好几天,若是爹爹一直没有展颜,他便只当自己做的不好,更是发奋图强。
日子久了,便是竹儿青儿也看出了不对劲,时常拉扯着爹爹跟弟弟亲近玩耍,唯恐爹爹不喜欢这个弟弟。
好好的一个聪慧孩子,竟是养的这般患得患失。
连宋看着儿子,心疼不已。但她不想打破孩子这点子期待,便也陪着他一起高兴,“爹爹自然是喜欢你的,哪有爹爹不疼儿子的,你爹爹管着整个桃源,多少事情等着爹爹调停,爹爹不是不理会你,是他累了,可源生没有爹,你爹爹自然得对他多些耐心,才忽略了你。你爹爹,自然是喜欢你的”
这样的话,连宋已经说了几百遍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劝慰儿子,还是劝慰自己。
一遍遍,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他儿子,回回都信!
她也不忍打破孩子的执念,“走吧,来去做饭,”
无谬接过娘亲手上的物件,高高兴兴地往里屋走去,正巧碰上了正在进屋的慕如。
无谬赶忙跑到慕如身边,仰着头问,“爹,我跟娘去做饭,爹爹想吃啥。”
慕如心一抖,他听不得这个字。
他努力扯着笑,努力装着慈父的样子,“无谬你上学堂也累了,爹爹去做饭,你去玩。”,勉强的样子全落在连宋眼里。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说他不喜欢孩子,倒是也心疼孩子的衣食保暖,说他喜欢孩子,每每与孩子的亲昵都是这般生硬。
无谬正沉浸在爹爹今日对他的不同上,丝毫没察觉爹爹的勉强,“无谬不累,无谬给爹爹打下手。”,说着便挽着慕如的手就要往厨房去,慕如几番客气推脱无谬都不松手。
“我说不用就不用”,慕如挣脱得烦了,甩开无谬的手,大声地说着。
无谬看着被甩开的手,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知所措。
连宋看着儿子受了委屈,赶忙上前就要搂住儿子,可青儿比她更快,已经将无谬拉在了怀里,“无谬乖,今天是爹爹不讲道理了,我们都不理他,咱们去玩”,说着便要拉无谬出去。
竹儿蹲下身子,摸摸无谬的头,温言着,“弟弟不怕,阿哥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你,谁也不行”。说罢起身面向慕如,竹儿已近成人,身量并不差爹爹多少,加上通身的书卷气息,活脱脱一个翩翩少年。
“爹爹从小教我和妹妹仁义孝悌,爹爹自小对我和妹妹也百般疼爱,对源中其他娃娃也十分耐心,怎的就欺负我无谬弟弟!爹爹难道便只要全对田二伯伯的情谊和在源中公道的名声,就不要父子之情和小姑姑的患难之情吗”,竹儿慢条斯理却眼神坚定,语气宽和却不容辩驳,愣是说的慕如无言以对!
连宋看着这两个孩子,黯然泪下。两个都是好孩子啊!这么多年,也全赖这两个孩子对无谬的手足亲情,不然,无谬可怎么骗得了自己!
连宋含着泪,眼神里夹杂着不解与埋怨,看向慕如。
每每这样的眼神,慕如从来不敢直视。他控制不住对无谬的复杂感情,却也憎恶于自己对一个孩子的残忍。每一次的客气疏离,都让他对连宋愧疚一分,可他控制不住。
竹儿和青儿等不到爹爹对弟弟的回应,便要拉着小姑姑和弟弟出屋子,才走到院子,便听得爹爹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
“无谬,你想吃什么,爹爹给你做!炸果子好不好!你跟哥哥姐姐好好玩,一会尝尝爹的手艺,爹爹给你做的多多的,吃个够”
炸果子,是无谬的最爱,爹爹还是喜欢自己的,一直记得自己的喜好!只这一句,无谬瞬时又活了,转身冲着屋里喊,“好的,爹爹,一会见哦。”
无谬就是这么好哄,只要慕如的一句温言,什么烦恼都能消。立马就高高兴兴地拉着阿姐编草玩去了!
竹儿看了看无谬,又看了看屋里,他不明白,为何不见着无谬的时候,爹爹对弟弟的关心分明是情真意切,可对着弟弟的时候,连身体都是僵硬的,尤其是与弟弟单独一个屋子相处时,爹爹似乎都难以呼吸。难道是弟弟长的吓人吗,弟弟分明长的好看极了,可爱极了,源中的孩子,没一个比弟弟好看的。
有同样困惑的还有连宋。只要背对着无谬,慕如的笑与关切都是真的,可只要看见无谬,慕如便浑身不自在起来。真的多年,连宋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