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票口附近的时候,陆雪知突然停了下来,李时行则不解地看向她。
“其实,我没坐过地铁。”陆雪知讪笑着说。
李时行反应过来,笑了笑,“我教你。”
他带陆雪知去了一旁的售票机,一边教她,一边操作着买了一张票,然后把买好的地铁票递给她。
“谢谢。”陆雪知接过,用手握在地铁票上刚才李时行拿过的地方。
“如果买充值卡会更划算点。”李时行说完后又想了想,然后笑着说:“不过,你大概也不需要经常坐地铁。”
陆雪知没说话,点了点头。
李时行带她去检票,教她把票插入了检票机,然后带她去找他们的站台。
车站的人并不多,他们站在一个无人的车门入口前等即将驶来的车,陆雪知看向车门上的玻璃,和玻璃上映照出的画面。
她与李时行一前一后地站着,李时行的眼神与玻璃上的她撞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同时移开目光。
陆雪知的目光落在脚下的地,地铁里的光照出李时行的影子落在地上,而她的脚下空荡荡的——这就是人与妖魔的区分。
车辆驶来,轨道的摩擦声让她回过神来,他们两人的镜像,被接踵而过的车厢一遍遍覆盖。
车上没什么空位,李时行轻轻拉过陆雪知的胳膊,让她坐在一个靠边的位置上,他自己则站在一旁,伸手握住车上的扶手。
“我可以站着,你来休息一会。”陆雪知说。
李时行摇头,“我今天在医院坐了大半天了,想站一会。”
陆雪知没再坚持,继续坐在原位,她抬头看对面的广告海报,还是瑞士的旅游宣传,雪山与湖泊,小城与灯火。
“你喜欢雪天吗?”陆雪知突然问。
李时行想了想后,点头:“我就是出生在下雪天的。”
陆雪知抬头看他。
“你也是冬天出生的吗?”李时行又说,“你的名字里有个‘雪’字。”
陆雪知陷入沉默。
妖魔有所谓出生的季节吗?成妖以前的事,她没什么记忆,那时不过是野禽鸟兽,心智有限,若成妖的时候算是出生当日的话,那也算是在冬天吧。
过了一会,她突然开口:“我的名字来自一首楚辞——霰雪雰糅其增加兮,乃知遭命之将至。”
“是什么意思?”李时行问。
“是说——当雪珠与雪花纷纷呈呈地不断飘落的时候,才知道所遭受的命运即将来临。”
李时行愣了愣,他看向说话的陆雪知,她低垂着眼,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但听得到她声音里如同辞赋所诉的伤怀。
“起名的人也不在世上了。”陆雪知又说。
李时行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同教你围棋的是一个人?”
陆雪知顿了一下,然后点头。
“他是长辈?”李时行问。
陆雪知想了想,摇头:“不是。”
李时行有一丝困惑,但没有追问。
车到了站,陆雪知听到报站的声音后,站起了身。
但她起身的时候车正在刹车,她还没有站稳,手也没有扶好,身体便因车的惯性开始歪向一旁,在她差点摔倒以前,李时行下意识地抓起她的手臂,帮她撑住站稳。
他的手一直握住她,直到车停稳后,他像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了手。
陆雪知抬头看向也正在看着他的李时行,两个人同时愣在原地。
人群从他们身后鱼贯而出,在车门刚刚响起提示音的时候,陆雪知回过神来,伸手抓过李时行的手,带着他跑出了马上要关上门的车厢。
到了门外,她就松开了他的手。
两个人并不看对方,而是一起朝车站外走去。
出了车站,李时行问:“你是去哪个方向?我先送你过去。”
“不用,应该会经过你去的地方。”陆雪知说完又意识到李时行从未提起过自己今晚工作的具体地点。
她赶忙改口:“我是说,我往右边走,你呢?”
李时行笑起来:“那确实顺路。”
他们站在右边的马路口等斑马线对面的绿灯亮起,一切骤然停滞,准备启行的车辆,要穿越马路的人群,闪烁着暂停的灯光。
陆雪知转头看向李时行,她多希望被暂停的这一时刻,永远不会继续。